久远的回忆
久远的回忆
刘仁福
距哈尔滨市区西南20公里的平房区,在全国乃至全世界也有相当的知名度。因为那里是日
本侵华战争时期,日军代号“731”细菌部队所在地。日本投降以后,为销毁证据,把“731”
炸毁。但它的遗址,尤其是解放初期未被人为破坏以前,仍然残留了很大一部分。
在我的记忆里,建国初期的“731”遗址是个荒凉和恐怖的地方。遗址大概分四部分:“731”
总部,军需库,飞机场,家属区。整个占地面积大约5平方公里,其中以飞机场和家属区为最远,
分别在“731”总部的东南和西南方向。家属区有几栋三层、灰色、小窗小门的日本式建筑。总
部有一座二层的办公楼与细菌工厂相连。
“731”总部大约占地2平方公里。遗址中最大,最阴森可怖的地方是日本小窗式、全灰色、
八层高楼组成的大四合院,被炸后仍然留下了高高的外墙(边长大约300米)。这里是“731”部
队的中心区,所有的人体试验均在这里进行,设备齐全,地道相通。被抓来的抗日志士及被俘
虏的俄国、波兰等国的士兵,均被称作“马路大”(原木的意思)养在这里。根据需要,随时拉
出一名做活体实验用。据说“马路大”平均保持在300名的标准。随时试验随时补充。比如做
“冷冻试验”:把不同年龄、不同体质、不同人种的人分别冷冻。室温不断下降,“马路大”
被绑在水泥柱上或床上,直至把人冻僵,停止呼吸,然后再抢救过来,能抢救过来的人再冷冻,
直至冻死。然后取出内脏,锯下四肢,做病理研究,记录在案,以供研究正常人在低温下,身
体各部位的变化。再比如做活体“伤寒试验”:给身体非常健壮的人注射伤寒疫苗,在入神志
不清时再抢救,再注射,直至人死去。取出内脏观察其变化,以试验伤寒疫苗的杀伤力。等等。
可以说“731”细菌部队是一支以研究、生产细菌为目的,为当时的侵华战争服务的部队。是
为了解决当时侵华日军的兵源不足而对华采取的野蛮的灭绝人性的大屠杀。是世界战争史上前
所未有的,惨绝人寰的种族灭绝手段,其残忍程度令人发指。
一、父亲是受害者
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经常听到父亲痛苦的呻吟,我听到的第一个故事,也是他给我讲的他
的受害经历:
父亲是个木匠,他技术精湛,年轻力壮,在旧社会也可以养家糊口,但不幸的是在而立之
年被抓了劳工。他说他是从“731”办公楼上摔下来的,当时人事不省,是一个张姓(解放后他
经常上我家,我叫他张叔)的小童工把他救了,是乘黑夜日本人不在场时,几位劳工把他偷偷
抬出来放到一个离“73l”部队500多米的一处马架子里的。当时腰椎受损、下肢完全不能动,
东躲西藏也没钱治腰伤,后来虽然能走动了,但从此变成了一个背驼得很利害的人,而且腰疼
病伴他终生。但不管怎么说,他算是捡了条命。据他说:凡是“731”劳工,日本人是不会让
你活着出来的。日本鬼子根本不拿中国劳工当人,劳工吃的是橡子面,住的是自己用柳条搭的
“马架子”,弓着身进屋,睡地铺,干活没时间概念,一天24小时小鬼子都持枪看着中国人干
活。稍不顺眼,或者脚踢,或者用枪托砸,或者用刺刀挑,劳工死了用大樘箱装上,十几人一
箱埋掉。他说在他做劳工的8个月时间里,每天至少有一樘箱死人被抬出。
在离我家1华里左右有个地方叫“劳工坟”,小时我只知道那里很大,树多,很阴森恐怖。
但每年的清明节,我父亲总要到劳工坟去走一圈,坐一坐,有时甚至拿把铁锹去。回来后他的
样子很悲伤。
一直到去世,父亲都在骂小日本鬼子是禽兽,是世界上最坏最坏、最没有人性的人。他说
是共产党救了他,给他在平房工厂安排了轻工作,是毛主席救了我们全家,并谆谆教导我国耻
家仇不能忘。
二、小童工
救我父亲的小童工叫张国良,是日本人把他抢来顶他父亲出劳工的(听说他父亲出劳工跑
了),从10岁开始,一直在“731”呆了4年多。瘦小、枯干、不爱讲话。他是“清洁工”,平
时负责打扫日本人的洗澡间,为日本人搓澡和洗衣服。日本人习惯男女共浴,男人、女人赤条
条的在一个澡堂子里洗澡,这在中国是不可思议的。开始时他说他也不敢看,红着脸低头干活,
但日本人跟畜牲一样,根本不管这些,看是中国小孩,又穿着长裤,就男女齐动手,把小国良
扒光按到池子里,恶作剧地把他呛晕,再把他拖上来。他说他在那里什么活都干过,什么打都
挨过,什么罪都遭过。
他说与他同时抓进“731”的还有个姓白的小孩,但抓进去大约只有半个月,11岁的白姓
小孩就不见了,后来听一个喝醉酒洗澡的日本人说,小白被试验了,被小日本把心挖了出来。
据他说,日本人为了搞医学研究,曾不间断地把身体健康,年龄在9~14岁之间的中国小孩做
“活体解剖试验”。就是把活人绑起来,用刀把心、肺等脏器活生生地挖出来,放在盘子上观
察心跳及心脏各瓣膜、房室之间的运动规律及人与人之间的差别。然后放到盛有福尔马林溶液
的溶器里,贴上标签,永久保存。他说他曾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也是惟一的一次),到过一个日
本胖军官的实验室,是去收要洗的衣服。他吓坏了,满屋里摆放着盛着人的心、肺、脑等叫不
出名的脏器的玻璃容器。
张国良是幸运的,1945年日本鬼子宣布无条件投降。“731”总部在一片混乱之中,销毁
证据,处理掉“马路大”。这是当时“731”部队头等重要的任务。无人顾及的张国良躲进了
地道,后来跑了出来,而那些可怜的抗日志士却全部牺牲在“731” 。
三、放牛娃
解放初期的“731”遗址一片荒芜,到处长满了齐腰深的野草,应该是放牧的好地方。但
因为这里阴森,人们也很少到这里来。
温立本是我小学同学的小叔叔,因为从小没有爹妈,跟着哥哥嫂子生活,家穷,十三四岁
也上不起学,只好放牛来帮助家里生活。大约在1950年盛夏的某一天,他赶着4头牛来到离他
家最近的荒地——“731”大楼遗址附近放牧。8月的天,女人的脸,说变就变,刚才还万里晴
空,艳阳高照,转眼间就乌云密布,天色昏暗,黄豆大的雨点随之而来,狂风暴雨瓢泼一般。
小立本躲闪不及,突然发现他正前方的远处,也就是“731”大楼遗址的高墙下,有两个戴礼
帽,穿长衫,手提着红灯笼的人似乎在向他招手。为躲雨他也顾不得那么许多就飞跑了过去,
跟着那俩人往里走,转了几个弯以后,灯笼没了,人也不见了踪影。原来他是进了一个洞,洞
里漆黑一片,他非常害怕,大声喊着。但这一切都无济于事,出于求生的本能,只能在洞里漫
无目的地瞎摸。他说,这里原来是个地道,地道不宽也不高,他伸开双手可以摸到两壁,举起
手可以碰到顶部。但是地道里非常难走,木箱子很多,有的地方,每走上三五步就会被木箱绊
倒,有时也被胸部插着大战刀的尸体绊倒。就这样他在地道里转了三天三夜,后来终于在旧飞
机场找到了出口,被解放军送回了家。当我听到他回来的消息后,几乎是第一时间跑到他家,
他在炕上木讷地坐着,一言不发,双眼血红,满脸污垢,披头散发,真和传说中的鬼一样。后
来他渐渐恢复了,我们又在一起玩,他给我们讲述了以上的故事。后来回想起来,他可能为吓
唬我们而把他的经历说得神乎其神,还加上了打灯笼人的细节。但他走失3天却是事实,他回
来后的样子现在仍历历在目。
四、刘大叔
刘大叔的名字叫刘茂兴,整整比我大20岁。从我认识他那天起,他就是个非常吓人的残疾
人——右手只有大拇指,右眼塌了进去,右半脸变型,样子可怕极了,但人非常善良。
他说,他是被日本鬼子的炸弹炸残废的。
日本鬼子投降后,“731”随即变成一片废墟,在“731”周围十里八村的穷人都去抢东西,
当时叫“抢场子”。刘大叔那时还年轻,手脚麻利,当然是“抢场子”的积极参与者。他说,
他捡回过日本军官的黄呢子大衣、军毡、铝锅,甚至面碱砣子等。到后来大面上的东西也抢光
了,他就扒墙捡钢筋去卖,一次他在一个被炸塌的地下室里,发现了一个圆圆的铁家伙,头上
有一个挺大的黄螺丝。由于黄铜的价格比铁贵几倍,所以他就想用钳子、锤子等简单工具把黄
铜卸下来。谁知“轰”的一声巨响,他失去了知觉,从此他落下了残疾。后来大家才知道刘大
叔当时捡到的是一枚炸弹。当地人后来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引火帽”。据老人讲,当时被这种
炸弹炸死、炸伤者不下十几人,有人甚至种地时就被炸死。
五、抓蝈蝈
我八九岁时,最迷恋抓蝈蝈。野草青青,野花遍地的时节去田野里抓蝈蝈,真是令人陶醉。
夏天,上午9点多钟,是蝈蝈最爱呜叫的时候。在我9岁夏日的某一天,我和两个小伙伴商量去
“劳工坟”抓蝈蝈。
“劳工坟”就是埋“731”劳工的地方,这块地方非常大,长约1公里,宽约1华里。远远
望去,只能见到这里长满了老榆树和比人都高的蒿草,几乎看不到坟包,有点坑洼的地方也被
野草覆盖着。听人说那里经常“闹鬼”,所以我们小孩儿是轻易不敢涉足那里的。
这一天我们三个人壮着胆子去了那里,因为我们听说那里的蝈蝈又大又多。果然,在“劳
工坟”的边上,我们就能听到蝈蝈的叫声响成一片。我高兴极了,率先冲了进去,我们都抓了
几个。这时,我发现一个特别大的火蝈蝈正站在蒿草上抖膀呜叫,便奋不顾身地扑了过去,结
果蝈蝈没抓到,我却掉进了棺材里,俩小伙伴把我拉出来时,我已经是满手、满脸、前胸都是
尸体的腐肉,发出难闻的恶臭,我吓坏了,撒腿往家跑,不用说回到家又挨顿揍。
“劳工坟”是修建“731”细菌工厂的劳工们的葬身之地,距“731”总部大约3公里左右。
这里后来变成了喷雾器厂。类似这样大小的坟地有3处。据说在修建“731”过程中,累死、饿
死、病死以及后来被集体杀害的大批劳工,都被装进“大樘箱”(东北农村现在仍然有这种盛
衣服的大木箱),装满一箱拉出去埋掉。平时不说,到最后“731”完工时,为了不走漏风声,
这批劳工全被鬼子杀掉了。据说,一车车装满大木箱的卡车,连续拉了十余天。现在具体被杀
了多少劳工,已无法考证,但单从3处坟地看,人数是相当可观的。
六、灭鼠药“666”粉的故事
解放初期,平方区是鼠疫的重点防范区,尤其是“731”周围的地区。我家当时就住在离
“731”一千余米的地方,政府对该地的卫生防疫抓得非常紧,要求非常严。比如谁家有鼠洞
必须向政府报告,看到死鼠必须找卫生防疫员到现场处理,大居民点周围挖两米深两米宽的防
鼠沟等等。而最重要的是卫生防疫员每月按户发放灭鼠药,据说当时灭鼠药只有“666”粉。
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经常见到一个没有鼻子的中年妇女,也经常听到大人吓唬孩子的一
句话:你再哭,没鼻子的来了。孩子吓的就不敢哭了。
她的样子是挺吓人的,圆圆的脸上没有鼻子,只有两个红红的大窟窿。据老人讲,她在18
岁时嫁给了本地的孙姓男人,20岁生有一女孩。当时她非常漂亮,在周围的十里八村是个大美
人。但她在“731”动工初期,被一个日本军官抢去,三年后她从哈尔滨返回了自己的家。她
说:日本人是畜牲,把她抢去后,白天把她锁上,等到兽欲大发时才把她解开,而且用一种不
知叫什么名字的药水冲洗她的下身,有时甚至用酒精,她每次都死去活来。后来可能是日本人
换防,她被带到了哈尔滨,她说她被送到哈尔滨道外的“桃花巷”,专供日本人发泄兽欲。现
在看来,可能就是日本“慰安妇”呆的地方。由于长期受到非人折磨和摧残,她患上了梅毒病,
被赶了出来。等到我们见到她时,由于“洋梅升天”她的鼻子烂掉了,解放后,是党和政府给
她免费治病,她才得以存活下来。
她丈夫解放后到平房某大厂当了装卸工,因为她没鼻子,回来后又不能生育,所以夫妻感
情非常不好。她丈夫由于心情郁闷,经常酗酒、赌博,她也经常挨打,有时甚至被打得皮开肉
绽。
她家是卫生组长,有时卫生防疫员就把1公斤左右的鼠药“666”放到她家。一次她又挨了
顿揍,她看着这里的半袋鼠药,心里非常难受:我这辈子是没好了,日本鬼子把我折磨得人不
人,鬼不鬼,回家来丈夫又不拿我当人待,我干脆死了吧。心一横,就抓了两把“666”吃了
进去,这时她的大女儿已经结婚,家里没人,直到晚上,老孙下班才发现她口吐白沫在炕上折
腾,他也真够狠心,连管也不管,饭也没吃就又去赌博去了。就这样,她在炕上死去活来地折
腾了三天三夜居然又活了过来。一年多以后,竟生了一个儿子。左右邻居都说是“666”治好
了她的病。
转眼十几年过去了,她的独生子已经上了初中,她也步入了半百之年。这一年的腊月,家
家都在忙过年,她的丈夫又赌输了,回家来推他儿子的飞鸽牌自行车还债,这是孩子上学时骑
的自行车,当然她不让推,两人就打了起来。因为她丈夫在外面喝了许多酒,人已站不稳,两
人在撕打中,丈夫脚绊在门坎子上,后脑摔在厨房的水泥锅台角上,人死了,她也被公安局抓
了去。
她被判有过失杀人罪,判17年徒刑,到黑龙江某劳改农场去改造。农场都是农活,一天到
晚尘土飞扬,她的两个大鼻窟窿眼根本就挡不住灰尘,所以不能参加劳动。晚上睡觉,女犯谁
也不挨着她,说是怕传染上病,她也的确身体不好,经政府有关部门研究,决定监外执行放她
回了家。
七、消失了的三家子村
三家子村在“731”细菌工厂的东南方向大约四公里处。这个只有几十户人家的小村庄,
原本是很安宁的,男耕女织,和睦相处。村里人家以何姓居多,据说最初这里没有村庄,是三
家姓何的河北人逃荒到此,后来渐渐的人家多了起来,大多是闯关东的外乡人。
“731”细菌工厂研制出细菌后,除了在“马路大”身上试验外,日本人也急于取得细菌
传染速度的数据,所以他们相中了人口相对集中,离“731”本部又较远的三家子村。
盛夏的一天,三家子村来了三个戴墨镜,穿长袍,戴礼帽的过路人,他们拎着皮包,煞有
介事地在村中央的老榆树下乘凉,抽烟。闭塞的小村庄,一时间沸腾了,尤其是小孩,都来看
热闹。那三个人从衣兜里掏出糖块分给孩子们吃,又打开皮包,把雪白雪白的大馒头往孩子们
手里塞,旧社会的农村小孩,只有在过年时才能见到馒头,眼前这雪白雪白的馒头真是从天而
降,他们大口大口地吃着,有的还拿着往家跑,他们哪里知道这馒头里掺有鼠疫苗。
也许是天意吧,小日本这次馒头试验效果不显著,可能是鼠疫苗不耐高温的缘故吧。虽然
有个别小孩死了,但没造成传染。这招儿失灵,日本人又想出更损的招儿,他们在夜深人静时,
把整瓷坛的鼠疫苗扔到全村惟一的一口水井里。几乎在同时,全村人都发高烧,最先死的是年
老多病、抵抗力弱的老人,继而小孩和中年人,一时间恐怖笼罩着三家子村,人们的哭声、喊
声、呻吟声响成一片,有的甚至后者来不及埋葬前者,自己已倒下了,无人收尸的惨景随处可
见。真惨啊!老人讲到这里,也止不住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可怜这些闯关东的人们,他们挑着担,要着饭,千里迢迢,拖儿带女来到东北。本想凭着
劳动,靠东北这广褒的黑土地生存。但他们万万没想到,世界上还有日本军国主义者这种禽兽
不如的人,活生生地把他们当成了试验品,惨死在魔掌中。
听说三家子村死了百十口人,几乎占全村人的一半,为躲避瘟疫,剩下的人也都搬走了。
从此三家子村在平房地区消失了。
八、老田头
老田头名叫田士平,祖籍山东肥城,是母子二人推着独轮车闯关东来到平房的。解放前靠
拉板车度日,不到四十岁就患上哮喘病,家境贫寒,和母亲相依为命。1945年日本战败投降,
全国人民都欢天喜地,拉板车的田士平心情非常舒畅。往日里那些大摇大摆的日本人,坐车不
给钱还打人的日本兵一个也不见了。“八嘎牙路”这句东洋的骂人话,再也听不到了。心情好
也不觉时间过的快,眼见太阳要落山了,他才慢悠悠地蹬车回家,没蹬几步,看见路边站着一
年轻女子,看模样只有十七八岁,像个学生,向他招手,那意思要坐车。上车后,这女人把手
指向了“731”细菌部队的家属楼方向,可到了那里,这女人又不下车,又示意往回走,就这
样往返了几个来回,天已经大黑了。老田问她,你到底上哪儿?那女人忽然大哭起来,用生硬
的中国话说:我是日本人,我没有家了,你救救我吧!听了这话,老田吓了一跳,啊!原来你是
日本人,一腔怒火直往上窜,你下去!我不拉你!你滚!这女人忽然跪在地上,头深深地埋在两
腿中间,那样子可怜极了。老田从未见过给自己下跪的人,他的心软了,于是就把她拉回了家
与他母亲住在一起。后来这女人说啥也不走了,非要嫁给老田,就这样他们在一起生活了。转
眼二十多年过去了,他们也有了两男两女四个孩子。老田已接近退休年龄,老伴和大孩子都参
加了工作,一家人也算其乐融融。到了20世纪70年代后期的某一天,区政府来了位同志,并转
交给栗木真子(日本女人的名字)一封信,信上说栗木真子的母亲还在日本活着,她想找回自己
的女儿,并请中国政府帮忙。那时中国政府已同意日本政府的请求,遣返二战中的日本遗孤。
栗木真子高兴坏了,决定只身去日本,三个月就回来,看情况再做其它安排,就这样,老田及
其子女洒泪把栗木一人送上了去日本的火车。
3个月后,栗木来了封信,说日本如何如何富,她弟弟开了一家公司,她生活很好,并希
望他们全家都去日本。但这时的老田头早已是重病缠身,几乎是长年住在医院或江北工人疗养
院。他不想去日本,怕水土不服,怕经不起一路颠簸而到不了日本。但他儿子根本就不听他的
意见,就在老田头住在疗养院期间,把他去日本的手续办好。
后来听说,老田头根本就没到日本,而是死在去日本的船上,尸体也被丢进日本海喂了鱼。
日本的侵华战争已经过去快60年了,我们的祖国也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平房地区高楼林
立,“731”遗址也彻底改变了模样:旧的“731”总部大楼变成了哈尔滨市第25中学校;日本
人的飞机场现在一半变成了开发区,一半变成了农田;军需库也成了民办中学;关押和试验
“马路大”的大楼已全部变成了平地,只有日军锅炉房的两根大水泥烟囱,还高高地矗立在那
里,似乎在为死难的劳工和被试验的“马路大”们招魂。但让人欣慰的是,在“731”旧址不
远处,建了一座侵华日军“731”部队罪证展览馆,每年都接待很多国内外游客。
我虽然没亲身经历过这场战争,但通过老人们的叙说,再目睹“731”遗址,激起了我对
日本军国主义的无比愤恨。在我的心目中,日本军国主义者是世界上最坏、最具野心的人。同
在二次世界大战中犯有滔天罪行的德国,政府总理能面对二战的受害者,跪在地上乞求饶恕,
并保证永不要战争。而日本政府的首相们却三番五次地参拜“靖国神社”,三番五次地修改中
小学的教科书,粉饰和掩盖日军在中国犯下的滔天罪行。不承认事实,就是不思悔改,就是有
野心,所以我们要牢记历史,奋发图强,团结一心,避免历史的悲剧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