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倌
口述历史
牛倌
楼芹
我们二区所种20垧水稻,没有机械,一台用来抽水的老式涡轮机,是日本人留下的用煤气
发动的老爷机,由水管站经营。我们唯一的动力资源,除了20多个人,就是5头朝鲜大牤牛和10
多头用以繁衍的小母牛。刘隆义选中了放牧小母牛,当了第一号牛倌,我和班长张嘉珍,负
责役用朝鲜大牤牛,夜间加料喂养由一位姓蔡的“二劳改”负责。所以,我们只能称二号牛倌。
朝鲜大牤牛既高大又肥实,一开始我真有点害怕。在老家,我们喂养的都是黄母牛,性情
极其温和,也懂人话听使唤。牤牛就完全两样,大都狂暴而犟劲,特别在受异性吸引时,即使
老将也要用几套解数,小孩子根本不是对手。这一回,老彭却介绍说:朝鲜牛温顺听话,一般
不会暴怒,可以放心使用。然后,让我们牵着试一试。我在老家务农时,曾学过扶犁操耙。看
看这水田熟地翻耕,大都打卷翻耕,比较简单,我就第一个参与使牛耕作了。果然,这庞然大
物,十分温顺听话,叫行就走,说停就停。特别是休息时,我就地拔一些鲜草,一把把地喂食
之后,似乎更加亲近,也更听使唤。我们用两头牛(抬杠),三个人轮流操作,一天能翻五六亩
地。地里的小田鼠极多,身长不过二寸的鼠妈妈,常常背负六七只红扑扑的小鼠奔逃,有时犁
铧直捣鼠窝,翻出血淋淋的小鼠来,也不免有恻隐之情,但想想鼠乃害人之精,素有“过街老
鼠人人喊打”之说,就产生憎恶之感。于是,换下岗的战友,就专事灭鼠,一见鼠窜,就追而
灭之,每天少不了处死上百只害虫。
播期越来越近,畜力十分紧张。我们更用“二牛抬杠”为一牛一犁,一下增加了两副犁杖,
还是赶不上趟。于是,生产队调来了几十名支援大军,一式用铁锨翻。后来看到我们还有一
驾犁杖空着,便有人提议人拉犁翻地,我又充当了人拉犁的扶犁高手。这天场宣传科的崔怀德
带上照相机,就拍下了这张千古美谈的人拉犁开荒的照片。
由于我们当二牛倌的一点疏忽,竟然铸成了一次事故。老彭在我们接受牛倌的时候,曾清
楚地关照过,使完牛之后,就把牛绳盘在角上,把牛赶到草甸里,让它自由饱食。我们当然十
分精心,用完了,总是把牛绳盘在角上,然后赶往草甸。可是,有一天夜晚,喂牛的老蔡发现
少了一头大黄牛。大家急忙四方寻找,一边吆喝呼唤,一边用手电照射。找遍了周围的角角落
落,还是不见影踪。当时只怀疑周边农村是否有发情的母牛,可能会被母牛勾引的。
第二天一早,刘隆义赶着母牛去放牧发现草甸边上的烂泥甸里,有一根翘起的东西,像个
木杠,也像条牛尾。大家一听便有不祥之感。待赶到泥甸边缘,仔细一辨,可不就是牛尾。原
来这牛回家时抄了近道,想蹚过泥塘,直上彼岸,可是这泥甸子极深,一下足就难以自拔,几
次挣扎,又散了角上的牛绳,牛绳又被脚蹬住,于是牛头陷入泥沼,又几经挣扎,越陷越深
……后来,队里调来100号拖拉机,用长长的绳索,才把死牛拉上来。
这起事故虽然没有追究责任,作为二牛倌,好似失去了一位好友,深感歉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