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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友清

余友清


拼音:yuyouqing
铁道兵农场的开路先锋
——记老红军战士、八五○农场原场长余友清
楼芹
余友清,原名周光元。1907年生于湖南兹利县。1934年参加红军,1935年加入中国共产
党。历任战士、班长、排长、管理员、骑兵大队长、支队长、铁道工程兵五师副师长。1954
年奉铁道兵司令员王震的命令,率五师转业官兵创建第一个铁道兵农场——八五○农场任场
长,后任东北农垦总局虎林分局局长。1978年在长沙病逝,终年72岁。在北大荒开拓史上留
下了光辉的一页。
1934年10月,贺龙、任弼时领导的红二方面军进行反围剿运动战,来到湖南省兹利、桃
源一带,声势浩大,穷人们奔走相告。余友清得知这一消息后,兴奋得睡不着觉,他要去找
红军,摆脱苦难的生涯。
一天,趁父亲不在家,他披上一条麻袋,撑起一只舴艋小舟,顺着澧水漂泊而下。两岸
的青山翠竹,他无心留意,一路的急流险滩,挡不住他去心如箭,他只盼望着早日遇上红军
。终于他隐隐约约地看见岸上有一支急匆匆奔走的队伍。他想立即弃舟奔跑过去,又怕队伍
不是红军,反入狼群。于是,他把小舟靠拢在山崖下,隐身观察,队伍渐渐走近了,他看清
了红旗,看清了帽沿上的红星。他一个箭步蹿上岸去,不顾一切地向队伍跑去,发出求救似
的高呼:我要参加红军,我要参加红军。
从此,他找到了自己的归宿……
1954年5月,担任志愿军铁道工程兵五师副师长的余友清率部从朝鲜回国了,驻扎在黑龙
江省汤原——伊春一带,一面筹建汤原北大营,一面参加汤旺河森林铁路建设。
10月,铁道兵司令员王震来五师视察,发现战士们在驻地附近开了许多零星荒地,种上
的蔬菜、瓜豆,果实累累。这使他萌发一个崭新的计划:抗美援朝停战后,国家将要实行义
务兵役制,有一大批老战士将要复员。北大荒的土地资源丰富,如果能动员老战士们在这里
开荒办农场,岂不两全其美!既安置了大批复员军人,又可以为国家增产粮食。于是,他把这
个打算跟余友清和随行的参谋们谈了。余友清连声说好。
“我想先试一试。等到有了经验,再向中央提出报告。”王震踌躇地说。
“要搞试点,打头阵,我去。”余友清如同当年请缨出征一样,坚定,恳切。
经过一番调查之后,王震司令员毅然下定决心,让余友清带领参谋人员去密山、虎林一
带勘查荒原。司令员很了解属下这位战将,他骁勇、机智,更有一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倔
强劲。记得在抗日战争时期的山西忻口大战中,余友清率一支骑兵部队,突然冲入敌阵,挥
刀猛砍,杀得鬼子人仰马翻,弄不清哪来的“天兵天将”;待敌人集结残部准备顽抗时,只
见滚滚尘沙,骑兵部队早已风驰电掣般离去。在绥远清剿马匪时,余友清拍马紧追一股残匪
,一个土匪头子回马一枪,子弹擦着余友清的头皮飞过,把狗皮帽子穿个窟窿。时值隆冬,
同志们劝他换一顶帽子,他发誓说不抓住土匪头子不换帽子。后来,他又率领部队穷追猛打
,终擒匪首。可是,他的头皮也冻伤了,留下一块永久的印记。将军含笑自语:让余友清担
任铁道兵建场的开路先锋,是最合适了。
余友清和参谋们来到密山。真是密山山密,莽莽苍苍的完达山横贯西北,向东延伸出一
条条平缓的山峦,像无数条彩带,把广袤的原野分割成一片片低谷平原。余友清亲自带人踏
察荒原,写出调查报告,报告上报后,受到王震司令员的好评。并且很快做出决定,让余友
清率领一支先遣队,去虎林筹备开荒建场。
先遣队是一支特殊的队伍,由500名转业官兵和大批劳改犯人组成。没有机械,没有装备
,余友清得到的唯一珍宝,是临行前调配了一位农业技术员。她叫杨淑云,四川大学农学院
毕业,四川解放后,随同丈夫(川大同学)参军,一直在部队担任文化教员。这次听说铁道兵
要办农场,她就有了用武之地,踊跃地报名参加。
11月上旬,部队出发了。部分年老体弱的同志坐一辆敞篷汽车,余友清让杨淑云和她的
三个孩子坐在自己的吉普车里。大部队则徒步行进。17日,部队由密山向虎林挺进时,正遇
上漫天大雪,大地灰濛濛的,雪花卷舞着洒向车窗。杨淑云第一次来到东北,看着银白世界
,不由得浮想联翩。兴奋地说道:“余师长,将来这里都种上小麦大豆,白面也能堆积成山
呢!”
余友清笑了笑说:“不容易呀!”这时,孩子们叫着妈妈,妈妈,一个个紧紧凑向妈妈的
怀抱。余友清马上脱下披在肩上的羊皮大衣递了过来,并关切地说:“小杨子,快给孩子们
盖上。我们开拓的事业还得让孩子们接班哩。”杨淑云接过大衣,一股暖流流进了心窝……
突然,吉普车被什么东西挡了一下,司机加大油门,车轮只在原地转动。余友清立即打
开车门跳下车去,用双手在车轮前扒雪。一会儿后面的大卡车也紧紧跟上了,警卫员和一批
老同志迅即从车上跳下来,挡车的“雪岭”很快被推去了。吉普车又开始启动。
队伍在风雪中进抵虎林西岗一带。
11月20日,余友清在西岗主持第一次机关工作会议。他说:“王震司令员让我们来打头
阵。这个头阵不是用机枪大炮去冲锋陷阵,而是办农场搞生产。拿枪杆子我们是内行,办机
械化农场,就得从头学起。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第一项任务是深入调查,每个机关工作人员
都要去实实在在地调查几个问题,调查土地,调查民情,调查一切与生产有关的事情。
政治委员阎斌接着说:一切从调查研究开始。我们的参谋部,今后就是生产指挥部。当
然,我们艰苦奋斗、勇敢顽强、不怕苦不怕死的战斗作风不能变。只有保持和发扬革命军人
的优良传统,我们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会议像一股春风,也像一把启迪心扉的钥匙。机关干部分编成几个组,有的走访政府机
关,查找有关资料,有的深入农村,查访农时和民情民俗……
信息很快从四面八方传来:西岗附近有一大片日本开拓团的撂荒地,种过水稻;在阿布
沁河上游河谷地带有大批待运的困山村,是日本兵败退时扔下的;在虎头一带有日本关东军
建造的地下工事,据传里面藏有大批炮弹和其他军用物资等等。每一条信息,每一份调查报
告,都给余友清带来喜悦和信心。这时,王震司令员也从北京来电:要求做好建场筹备工作
,先要把密虎线改建好,便于开春后运进农用机械和生产物资。同时要求盖好简陋房舍,准
备迎接大批转业官兵的到来。余友清经过冷静地谋划,决定兵分两路,打好第一个回合。一
路抢修密虎线;一路抢筑百里冰道,运回全部困山材,为建房备好木料。工具不足,就让工
兵队去探索地下仓库,运回废弃炮弹,拆卸后利用弹壳锤打工具。冰封雪盖的千里荒野上,
掀起了一股股热浪。
1955年1月1日,铁道兵部队的第一个农场——八五○农场,就在虎林县附近的西岗宣布
成立了。
余友清凭着一幅五万分之一的军用地图,带领技术员杨淑云和参谋人员,冒着零下几十
度的严寒,几乎踏遍了完达山南麓的山山水水。用炮兵观察镜代替测绘仪,在地图上标示出
一道道红线,描上一个个红色的“生产点”。他仍然像临战前的指挥员,部署着开荒、生产
的第一战役、第二战役、第三战役……当然,他明白当前面对的不是拿枪的敌人,而是无限
的大自然的财富。战争所争夺的是每一寸土地的得失;开荒、生产却是向土地索取财富,意
义更伟大,实践也会更加艰苦。战争要流血、要牺牲,生产则更多地要流汗,要奉献青春,
奉献终身,奉献子孙!改造山河,虽说要只争朝夕,那是几代人的事业啊!余友清挂上那幅布
满标记的地图,指着各种符号,指点着这是交通线,这是人工河,这是人工湖,这是生产点
。生产点周围都要开荒种地,生产点即生活区,将来要有学校、医院、加工厂,也要盖大楼
……他严肃地说:“这不是纸上谈兵。这是我们的行动计划,是我们的战斗目标。每个人都
要为实现这个目标而奋斗。”
余友清心里燃烧着热火,在他的引发下,战士们的心里也燃起了烈火。各个工地上热气
腾腾。修路前线,运木场上,处处有嘹亮的战歌:
雄纠纠,气昂昂,奔向北大荒,为人民,为理想,建设新家乡。毛泽东的好儿女,齐心
团结紧,艰苦创业,地覆天翻干一场。
春天的步伐来得如此急迫,运木场上的原木还没运完,冰道就化了;密虎线的桥涵还未
架设,小河开封了。开荒、生产已刻不容缓,而机械、农具、油料尚未运到。王震司令员几
次来电来信,让提出生产计划和各项具体措施。余友清已有了两手准备,他已培训好一批足
以胜任的拖拉机手,他们中间有坦克兵,也有铁道工程兵中的推土机手。同时,他已命令小
烘炉加紧赶制铁锹和开荒用的大镬头,等到大地开化,就人机齐下,向地球开战。
迎着晨曦、大雁嘎嘎地从头上掠过。经受过一冬厚雪积压的枯草下面,嫩芽儿萌发了,
可是机械装备还未运到。余友清默默地思考着:机械装备,油料全都依靠国外进口,要按照
国家的严密计划,可能在哪个环节上受阻了。农时迫在眉睫,他不能等待,还是依靠自力更
生的传家宝吧!他动员全部人马去开荒。除了人手一把铁锹,他又安装了数十台人拉犁,他当
过纤伕,对于拉力特别熟悉。他亲自去拉犁翻地,并且亲自调整绳索的间距,使吃力点集中
,每张犁配12—20人不等。他要求每人平均开荒不得少于0.3亩,自己也不例外。等到机械力
量投入大开荒时,他们已开垦了万余亩良田。
新耕翻的黑土散出芳香,阳光暖烘烘的,引发着万物的生机。余友清思考着播种。他请
刚从上级调来的一位农艺师做出规划。农艺师却说:“按照作物的发育规律,新开垦的生荒
地,至少要两年以后,等草根腐烂了才能播种。要不然就得不偿失。”
余友清急了。他说:“国家需要粮食,才让我们来开荒。开了荒不播种,那成什么理。

农艺师还是坚持说:“这是全世界都通用的规律,土地要有熟化过程。”
余友清尊重科学,但科学技术也需要发展。他带着技术员杨淑云走向农村。他们来到老
农许大爷家请教。许大爷留着一绺花白胡子,开朗、健谈。等余友清讲明了来意,便捋捋胡
子,笑呵呵地说:“庄稼人有句俗话叫‘人勤地打粮,人懒草当家’。北大荒这地,只要管
理好,种啥都能收。”
余友清这才单刀直入地说:“当年开荒能否当年种,种什么最合适?”
许大爷点点头,也干脆地回答说:“怎么不能种。现在是过了谷雨迎芒种,种小麦是晚
了,播大豆最合适。”
余友清像课堂上遇到难题的小学生,一下得到了启迪。马上又提出新的议题:“我们的
地是翻了,可是没有重耙,没有播种机,怎么个播法?”
许大爷仰面看着余友清,像有几分遗憾似地说:“看你像庄稼人出身,我们农民几时用
过机器种地。有人就能种上地。地翻过来了,就可以在垡片上点大豆,秋后准能收获。”
余友清紧紧握着许大爷的手,连声说着“谢谢,谢谢。”回头又对杨淑云说:“小杨子
,许大爷讲的书本上有吗?”杨淑云不禁满脸绯红,笑着说:“我也要从头学起!”
于是,余友清果断地下达决心:“全力以赴人工抢播。”当年播上大豆3万余亩,水稻2
000余亩。共收粮豆3400吨。三大队人工播种的大豆,亩产高达89公斤,超过了当地的平均亩
产水平。
第一回合的胜利,鼓舞了全体垦荒战士,也为王震司令员下决心扩大军垦农场提供了依
据。1955年秋后,王震司令员又动员大批铁道兵转业官兵进军北大荒。三师副师长黄振荣,
四师副师长李瑶含先后到达八五○农场,八五○农场真正成了以场扩场的大本营,成了产蛋
的母鸡。余友清又陪同黄振荣、李瑶含等去完达山南北踏查,确定了筹建八五一、八五二、
八五三、八五四……等农场的场地;当1956年初春,大批铁道兵转业官兵来场的时候,经过
建场锻炼的垦荒战士,又成了扩建新场的骨干,带领战友们进入新的开荒基地。
余友清作为铁道兵开荒建场的先锋,创造性地完成了任务。但是,作为一名战士,他觉
得他的任务永远没有终点。农场扩大了,发展了,八五○农场开垦了90万亩耕地农垦部还决
定在八五○农场建设卫星城,作为农垦新城镇建设的典范。一幢幢高楼拔地而起。
1964年,随着农垦体制改革,余友清任东北农垦总局虎林分局局长。他仍然住在西岗那
座低矮的草舍里。他脱下黄色军装,穿着普通的布衫,生活在普普通通的人群里,被亲呢地
称为“老余头”。但是,他毕竟年过花甲,由往日的伤残和劳累积聚成的疾病,无情地向他
袭来,严重的气管炎、风湿症迫使他的腰渐渐佝偻了,他确实失去了当年师长的威武,尽管
领导多次劝他异地安置,由于他对黑土地的深深眷恋,他总是难于离去。
一天,王震司令员来垦区视察,见余友清病情严重,便下命令让他回原籍长沙市安置。
直到1978年病逝。
余友清走了,却留下了对黑土地的深情,留下了老战士艰苦奋斗,勇于开拓的北大荒精
神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