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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之一

张之一


拼音:zhangzhiyi
拥抱黑土地的人
——记全国优秀教师、土壤学专家张之一教授
熊翠萍
63岁的张之一教授,至今已在北大荒整整拼搏了39个春秋。
春晖夏暑秋霜冬寒里,这位终身与土坷垃打交道的人,跋山涉水,栉风沐雨,流淌过多
少汗水,倾注过多少心血。他青年时代的鸿鹄之志——当一名土壤学专家,造福于人民,如
今已不再是梦幻。
历史的丰碑铭刻着这位足迹踏遍了三江平原、松嫩平原、穆棱兴凯平原、兴安岭山区和
呼伦贝尔草原,一辈子献身于北大荒土地资源开发利用事业的人。
(一)
“坚决服从政府统一分配,不计工作,不计待遇”。这是云南大学农艺系土壤肥料专业
毕业生张之一,1952年在毕业分配决心书上写下的豪迈誓言。
莽莽北大荒,用它博大的胸怀,迎接了这位志愿来到祖国北疆安家落户的大学生。张之
一被分配到东北国营农场管理局基建处,并主动要求到条件艰苦的基层单位勘测队工作。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张之一步入艰苦而漫长的土地勘测生涯。1953年,他带着搞好黑
龙江国营农场第一次土壤详查和规划工作的强烈责任感,同全国知名专家一道,马不停蹄地
跑遍了九三荣军农场、二龙山农场的片片耕地和荒原。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挥汗冒暑
,测量定线、打桩子、挖坑、取土样、记载、现场画图、判断土壤类型和界限……蚊虫的群
体攻击他们战胜了,走路时却无法撵走睡魔。荒草地里顿顿甜饼充饥,以至脾胃伤甜,之后
几十年,甜饼丝毫也无法唤起张之一的食欲来。
1954年秋。密虎一带凄风苦雨,地广人稀。张之一他们几个土地勘测队员第一次踏查这
块千年沉睡的荒原。据当地干部讲,荒原中时有野兽出没,进去有生命危险。可他们“明知
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密山县政府深受感动,派军人作他们的“保镖”。
秋风萧瑟,雪花飘洒。地上结的一层薄冰闪着寒光。漫无边际的冰、水、泥交融的沼泽
荒草地里,留下他们跋涉的身影。每当夕阳西下,气温降低,被泥水沾湿的裤子,和腿冻成
一体,走起路来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晚上回来烤软脱下,早晨出征还得穿上湿裤子。有时
在树林里过夜,地当床,青草当褥子,用雨布支起简易小棚,就算有了个栖身之地。从此,
张之一的双腿作下了风湿病。
每一个行动都是自觉自愿的,每一条路线都是自己选择的。去的都是荒芜人烟,从未有
人涉足的地方。
转眼到了冬天,欲建的“中苏友谊农场”荒原上又闪现着张之一不屈的身影。他同另外
几个人当开路先锋,哪里人迹罕至,就先冲向哪里。挖了一个又一个坑,挪了一片又一片荒
地。刺骨的西北风不停地打透那汗水浸湿的衣衫,愈加寒冷。他们饿了就啃口冰冻的干粮,
渴了就吃点地上的积雪。腿肿了,脚破了,手冻裂了,还是豪情满怀地干了一整个寒冬。
1955年,身为穆棱河荒地调查分队队长的他,带领几名队员再度赴密虎地区进行中比例
尺土壤调查。他们踏入千古荒原常常迷失方向。每个人顺着间距1公里宽的荒草地径直向前走
。南起兴凯湖,北至完达山山麓。逢山没有路就踏出条路来;遇水没有桥就蹚水过河;碰到
漂筏甸子就越过去即便踩漏飘筏甸子。水齐胸深,也不足为奇,艰难地移动着双腿同时要挖
坑、采土样、记载、观察、现场画图……,每一道工序都饱浸着他们对事业的一片赤诚和奉
献。灌满水的鞋子走路时噗噗作响,夏季发硬的小帆布劳动服天天湿漉漉的,常常磨破被水
泡得发白的皮肤,疼痛钻心。至今张之一的两条大腿内侧还遗留着破溃后的疤痕。出征归来
,每个人的脸和脖子上都高出一层,胖出一圈,这是蚊子的“功劳”。他们就是这样用自己
的生命写下了老一辈拓荒者艰苦创业的篇章。他们把所有的喜怒哀乐,所有的悠悠情丝都溶
进荒原,溶进荒原深处的粒粒黑土中。
1956年,张之一参与编写的《勘测手册》问世了,人们在土地勘测工作中第一次有了行
动规范。捧着那小小的硕果,张一之原地踏步了吗?没有,佳木斯、牡丹江、齐齐哈尔等地
的荒草上留下了他指导土壤勘测工作的行行足迹。1957年,他率领的赴齐市猪场、龙江水田
、红色草原牧场土壤调查组被评为勘测总队先进小组,他也被评为先进工作者。
有限生命的人生价值得到升华,必然要付出艰辛的代价。人们不敢想象,1958年,张之
一与另一位同志怎么能用一天的时间,就徒步穿越了桦川至富锦间松花江畔的大湿地。凌晨
3点半出发,晚间10点半归来,一天整整19个小时在大湿地里拖着沉重的步子,进行土壤调查
。人们震惊了!上级允许雇车雇人的特别“通行证”,他们不用车不雇人,处处为国家省钱。
硬是自己走,自己挖坑,取出土样自己背,心中还自得其乐——速度既快、又灵活。
……
寒来暑往,日复一日。张之一凭着报效祖国之心,凭着山东大汉特有的铁骨,特有的实
心眼儿,在荒原上奋斗13个春秋了。13年间,他参加荒地踏查面积为:穆兴平原70公顷,兴
安岭地区95万公顷,萝北绥滨地区26万公顷。参加荒地调查面积为:西部一市、十一县移民
垦荒选地150万公顷,松花江流域土壤调查52万公顷,穆兴平原荒地70万公顷。还参加了已建
和未建农场的土壤详查,在全省共查出可垦荒地约667万公顷(实际调查面积远远超过此数)。
为50年代后期大面积开垦荒地,建立大规模国营农场群,提供了可靠的依据。
张之一参与荒地踏查、调查、详查的数据实在惊人,惊人的数据里凝结着他惊人的毅力
,惊人的情怀,惊人的心血!疾风知劲草,烈火炼真金。他以踏遍了全省66个县市、102个国
营农场片片荒原的足迹,震撼着北大荒的黑土地。
(二)
张之一心中有一团燃烧着的火,有一个永不破灭的崇高信念。早在云南大学就读时,他
就积极要求入党。迈出大学校门后,一直坚定地沿着这条大道奋进。他的座右铭是:一个知
识分子最重要的就是把所学的专业知识用来为人民服务。活到老,学到老,奋斗到老,才能
找到人生的真谛。
荒原上的勘测工作是“游击战”式的,荒原上的学习方法也是独特的。张之一克服常人
难以想象的困难,勤奋而富有创造性地学习着。夜里别人已经熟睡,他却拖着疲惫的身躯,
带着寻求新知识的强烈欲望,挑灯苦读,写写算算。“文革”期间他曾被戴上“专家思想浓
厚”的帽子,对此,他只是付之一笑,心想,当专家有什么不好,社会主义建设的伟大事业
,就是需要各行各业的许多专家。让别人冷笑去吧!我要走自己的路。他见缝插针,发奋攻关
,潜心积累。
五六十年代,张之一无论走到哪里,随身总要拎着自己钉的小木箱,坐车、等车、勘测
前沿阵地休息时,他总要从那“宝”箱里取出书,埋头苦读,箱子成了个板凳。下车或开始
工作后,书在提箱里既挤不着,也搓不着。
坚持就是胜利是张之一达到目标的奥秘。1952年,他参加哈尔滨中苏友好协会俄语班函
授学校学习,硬是凭着这独特的学习方法,凭着“水滴石穿”的精神,坚持学完三年的课程
,获得了毕业证书,成为这所学校学员中的佼佼者。
张之一确信,人生应多有几回拼搏。他珍惜每一分别人用来消遣的时光,扎扎实实抓好
每一个今天,塑造出老一代北大荒知识分子锐意进取的高大形象。
(三)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的春风,吹进了人们的心田。张之一从汤原农场调到八一农垦大学
农学系任土壤学教师。已是年过半百的他,更加精神抖擞了。
他有着精通土壤业务、实践经验丰富的优势,但搞教学却是个门外汉。要当一名合格的
人类灵魂工程师,决不能误人子弟的神圣使命感,时刻撞击着张之一的心房。他虚心请教老
教师,又同一些中青年教师座谈。仔细收集整理材料,认真备好每一堂课,针对不同的对象
讲授不同的内容。新课备好后,他总要默写三遍,第二天有课做好充分准备后,头天晚上临
睡时,躺在被窝里还在琢磨怎样讲课效果好。
功夫不负有心人。年轻的大学生喜欢听他讲课,垦区高级农艺师班的学员也喜欢听他讲
课。
教书又育人成了张教授神圣的天职。讲台上,他敢于和善于联系实际,教育大学生要树
立正确的人生观,爱农、学农、务农,成为祖国的有用之才。创造性地把思想政治工作溶进
专业课教学的课堂里,深受大学生的爱戴。
1983年5月14日,他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盼望几十年的愿望终于实现了。激动之余
,张教授又往自己人生道路的天平上重重地加了砝码。
60岁那年,因工作需要,张教授出任八一农大农学系主任。他老当益壮,认定党需要自
己干什么就干什么。在教学改革中他勇于探索,大胆提出专业“大口进,小口出”的分流思
想,建立健全青年教师业务考核和外文考试制度,实行实验员工作量考核制度,开展优秀实
验员评比活动,研究改进教学方法,增强直观教学和实践环节,以及提高课堂教学效果等一
系列措施。
言必行,行必果,身教重于言教,在张教授身上得到真正体现。来校13年,他上课从未
迟到过一分钟。作风正派,善于团结同志,愿做人梯,功成不居,是他品格的真实画像。在
审定各市县土壤普查成果中,他曾多次拒收酬金。如鸡东县酬谢他对该县土壤普查的指导,
曾买一台照像机相送,却被他婉言谢绝。他认为这些工作都是自己应尽的责任。荣誉面前他
后退,甘愿为他人创造“好运”。他完全有资格利用科技大会表彰和长工资机会获得荣耀和
实惠,可当名额有限时,却主动将这一机会让给他人。每年寒假他都将休息的时间用来工作
。……一个老知识分子就是这样默默无闻地耕耘着,以一个共产党员应有的襟怀去对待工作
,对待生活,只期待着能够在黑土地上培养出更多的英才。
山东、河南等地在六七年前,曾多次来人、来函,商调张教授去关里工作。学校没有同
意,他毫无怨言,还是安心在祖国边陲学府工作。妻子李玉书去世后,外地很多同事纷纷劝
他,“趁此良机找个他乡的老伴调走吧”,并有很多“红娘”上门,都被他婉言谢绝了。因
为他深情地眷恋着这块已使他饱经风霜的黑土地,从心底里感受到自己的根在北大荒,事业
在北大荒。
(四)
打开科学殿堂的大门,谈何容易。既然要寻找北大荒沃土的神秘,就要一直寻找下去,
并用勇气创造它。张之一像千千万万个知识分子一样,在科学的茫茫银河中遨游。
1959年,他在全国第一次土壤普查工作中,担任《黑龙江土壤》一书的编写组组长,又
同他人合编了《黑龙江省土壤改良》一书。此后,他用长达六年的时间搞清了黑龙江省白浆
土形成机理,并写出论文,为改良白浆土提供了理论根据,对白浆土形成理论的认识有了新
发展。
20年后的1979年,张之一又投入了历时10年的全国第二次土壤普查工作。他不顾自己年
纪大、体弱和自身业务繁重,积极协助省土壤普查办公室制定技术规程和土壤分类,亲自参
加密山、鸡东、虎林三县土壤普查的全过程。他经常带领顾问组的成员深入第一线,进行调
查研究,指导工作。多少个不眠之夜,他伏案疾书,亲自撰写出《密山土壤》,又为《鸡东
土壤》,《虎林土壤》和《牡丹江土壤》等书审稿。
1985年,他被农业部聘请为全国土壤普查科学技术顾问组成员。肩负重担,张之一铁了
心,国家为土壤普查花了大笔钱,必须质量合格!他常奔波于全省各地市间,一丝不苟地解决
一堆又一堆问题,并逐一地进行严格验收,把好质量关。在市(地)级汇总阶段,他积极培养
技术人才,亲自授课,实地示范,解决汇总工作中的技术难题。后期,他还担任了汇总技术
总负责人。
人的一生是短暂的,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必须赶快把全省各地区土壤普查材料汇总出来
。1990年农历正月初五,人们还在欢度新春佳节,张之一便登上去哈市的列车,投入紧张的
土壤普查材料汇总工作。他没有洗去旅途的尘灰,就先表明态度:“我一不要名,二下要利
,三不要招待。”他深知作为一名人民教师、土壤学工作者,积极响应党中央搞好土壤普查
的号召,义不容辞。虽然自己已年逾花甲,也要给后世留下点有价值的东西。10年中,他实
践着自己的诺言。提着饭盒,夹在长长的队伍中买饭,习以为常。好心人吹来冷风:“要是
我早就不在这里干了,都什么时代了,你还自己去买饭吃?”张之一却惬意地笑着说:“50
年代,我们连这样的饭还吃不上呢。”的确,这个从荒草丛中、从砂石泥水中走出来的拓荒
者,依旧保持着原有的本色,原有的胸怀。
他废寝忘食,加班加点,为黑龙江省土壤普查工作付出了辛勤劳动,使该项成果达到了
国内领先水平,成为全国第六个、东北区第一个被验收的省份,受到国家有关单位和专家的
好评。
一封来自黑龙江省土地管理局的感谢信,于1991年元月飞到了八一农大的校园,高度赞
扬张教授在全国第二次土壤普查工作中做出突出贡献。
一步一个脚印,步步闪光。40年的实践中,他艰辛探索,不遗余力地攻关,取得了《白
浆土形成机理及改良途径研究》、《三江平原地区土壤资源遥感复查》、《三江平原垦区土
壤普查》、《三江平原中低产田利用改良规划》等十三项科研成果,其中有8项已分别获得国
家、部、省级和市级奖励,在各种刊物上发表论文13篇,并在全国性学术会上交流。他还参
加过编写全国统编教材《土壤学》(北方本)的工作,在《黑龙江土壤》一书中任副主编(即将
出版)。现任中国土壤学会理事。在1982—1985年间,他连续三年被评为校先进教师、先进科
技工作者;1989年被评为校模范共产党员;1985年被评为总局模范工作者;1989年,他获全
国优秀教师荣誉称号。
蜂儿酿就百花蜜,只愿香甜满人间。
张教授已将青春的热血洒在北大荒,还在将晚年的余热奉献于北大荒;这块浸透着张教
授洒下甘露的黑土地,将永远拥抱这个与之同生存、共命运的土壤学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