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其运
丁其运
拼音:dingqiyun
北大荒有个梁山好汉
——记农垦企业家丁其运
张有福 徐明海 原君海祖籍山东省梁山县的丁其运,以梁山好汉的智和勇,把江滨农
场一个仅800余人的农业生产队闹腾得红红火火。1990年工农业总产值由改革前的76万元一跃
为464万元,实现净利136万元,人均收入也从200元猛增到2000余元。二十一队富了!二十一
队的丁队长以改革者的风采,上了报刊、上了电台、上了电视。丁其运创出了蜚声垦区的业
绩,使不起眼的二十一队潇洒地站到了黑龙江垦区2000多个生产队的前列。因而,在江滨人
的心目中丁其运堂堂正正地坐上了梁山好汉第一百单九将的交椅。
成功者的心里,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每一页都充满了酸甜苦辣。
(一)
是自己的心愿,也是二十一队的呼唤。1983年,他从二十二队回到了曾是自己当年开垦
的地号,双脚刚踏上故土就倍感亲切。这里水亲,土亲,人更亲,吸一口空气都觉得香甜,
当年那股青春的汗水仿佛又在周身流淌。
1956年,在一面火红的“青年垦荒队”大旗指引下,19岁的丁其运和他的伙伴们带着青
春的憧憬来到了仅与苏联一水之隔的目的地。他和一百多条梁山汉子从没有吝啬过自己的力
气和汗水。更没有怀疑过自己的智慧和力量。然而30年的努力。农场还是单一经营一穷二死
。
丁其运在苦苦思索。这位当年的垦荒能手失眠了,整宿整宿地围着村子转。
路啊!你在何方?
他想起50年代那阵子,二十一队开办了小酒坊、小酱油坊、小豆腐坊、小肥皂厂,遇到
灾年,庄稼歉收,副业可以补充一部分,农业有后劲。对!办工业。冲出传统的篱笆墙,改变
“单打一”,来他个以工养农。
丁其运高兴得年轻了好多。当晚买了两瓶啤酒,叫老伴炒了几道菜,裤子一捋、袖子一
挽、盘腿一坐,满杯啤酒一饮而尽。老伴提醒他:“你没酒量,别喝醉了。”
“没事。这酒是大麦芽做的。喝一杯能顶个面包。”
“哎,咱这儿有的是大麦。生麦芽行不行?”
“嘿!我的好老伴。”心有灵犀一点通!老丁拍案而起,高兴得手舞足蹈:“你可说到点
子上了,咱就办个大麦芽厂,就地取材,准成!”
丁其运的脾气像李逵,急性子,办事不过夜。他运筹了一宿,第二天一大早,就把想法
向几位队干部交了底。有的支持,有的怀疑,一起来垦荒的老哥们劝他:“其运,算了吧,
还是稳当点好。”
“稳!稳了快30年了!”老丁急了。他要用自己的努力和拼搏,去摘取开放的悬崖峭壁上
的队办工业之花。
庄稼人想办工厂,谈何容易!资金奇缺!惊叹号后面,紧跟着跳出个大问号——怎么办?
最好的办法是大家凑。在老丁和几位积极分子的带动下,给老人买寿木的钱、给孩子置
办嫁妆的钱、娶儿媳盖新房的钱、还有跑出几百里朝亲属借来的钱,四天就集资8万元。可这
仅仅是办厂所需资金的十分之一呀!往下怎么办?勤俭办厂,破酒坊改厂房,一分钱掰成两半
花,就拿买钢柱的事来说,为了弄到便宜钢材,丁其运一天竟往场部跑了六个来回,可一无
所获。他开始寻觅场外的关系,一位在二十一队工作过的知识青年现在某市办事处管点事,
于是,这位不善交际的梁山汉子第一次开始走后门。人托人,总算找到了一个收购站。好家
伙,一堆废道轨吨价800 元!10吨就要用掉集资款的十分之一!不行!本队老姜的姐夫在铁路当
保管,可人家说得打报告到哈局审批,少说要等三个月。最后他抱着一线希望再次出场找到
了原在江滨工作过的一位医生。这位医生被他那心急如焚的神情所打动,打电话四处联系,
终于在一个机械厂买到了吨价130元的废钢材。丁其运打心眼里想报答一下这位“救世主”,
可他知道兜里钱的份量。那位医生反客为主宴请了他,这位铁骨铮铮的梁山汉子第一次流出
了歉意和感激的泪花。
麦芽厂建成了。脚踏新路坎坷多,丁其运知道还有更多的难题在等待着他。
厂子投产6个月后,生产出的77吨大麦芽——31名工人半年的劳动成果,被一纸化验单判
了死刑——不合格!二十一队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寂静,往日那欢腾的场面不见了。
在空荡荡的麦芽车间里,老丁痴呆呆地站在浸泡槽旁,真想抱头痛哭一场。麦芽厂真要
是就此散伙,二三十万元怎么办?二十一队的前途怎么办?当初集资时,乡亲们手里捧着命
根子一样的钱,那声声理解、担心的话语又响在耳旁。失败会使人退缩,也会使人变得更聪
明。丁其运一头扎进自家的小黑屋,像饥饿的孩子有了面包一样,把一本关于大麦生产的书
翻了一遍又一遍,贪婪得恨不能把字字句句全吞下去。三天后,他走出家门,深陷的眼睛分
外明亮。说起话来铿锵响:“引进加拿大大麦新品种;处理好水质;派人外出学习;严格工
艺管理。”他提出了提高大麦芽质量四条硬措施。
1984年8月,一艘装载近300吨大麦芽的江轮从秀丽的黑龙江顺流而下,绕经三江口逆松
花江而上,停泊在佳木斯码头。经佳木斯啤酒厂检验全是一等产品。一时间,江滨二十一队
麦芽厂名声大振。佳木斯、一面坡、吉林、辽宁、河北、山东等啤酒厂家都派人慕名而至,
争相与他们建立横向联系。秦皇岛啤酒厂还与他们签订了为期10年的产品供货合同。丁其运
,这个比芝麻官还小的生产队长,竟然成了燕京牧机公司的座上客。坐豪华轿车到长城、坐
皇冠进枣庄……
老丁的胃口越来越大,他想到了正在兴种的大片大片的黑加仑和到处可见的土豆地,先
后又上了一条年产150吨的粉丝厂和年产1700吨的黑加仑果汁原料生产线。
1987年6月,省农场总局工作会议的代表参观了二十一队,孙维本书记、侯捷省长对二十
一队的队办工业给予了高度的评价。
(二)
1984年,农场改革需搞家庭农场试点,丁其运果断地向农场请战,先在二十一队试办家
庭农场。有些人满足于现状,埋怨老丁出风头。
出风头有什么不好,丁其运袖子一捋,李逵抡板斧的劲头又上来了。
“30年一贯制,大锅粥还没喝够吗?!”很显然,他是铁了心,非要探索出一条农业最佳
效益的路子来。
年底,二十一队创办的4个家庭农场89名职工平均收入1460 元,为农场改革踏出了一条
新路。
第二年,农场便以二十一队为模式,在全场兴办了2568个家庭农场。
一个经济体制的新格局代替了传统的生产方式,然而,新的问题又产生了。一些敢多包
地的有机械户很快富起来了,可那些地少的无机械户,尽管拼命地干,可还是被远远地抛在
了后面(亏损挂帐)。而且地块分割也越来越小,种植作物也越来越不统一。使大面积的耕地
变成“花花田”,极不利于发挥机械威力。
丁其运又开始思索了。
“这样干,干部省心;再改变,万一弄错了,可要前功尽弃啊!”有人提醒他。
丁其运摇摇头说:“想省心,还要干部干啥。”
他的犟劲又上来了。1990年,丁其运率先采取了“统一种、分开管;统一收、分开算”
的生产模式。这是他积累了几十年的种地经验,也只有这样,才能更好地发挥规模效益、技
术效益和劳动效益,以至实现理想的社会效益。然而,这势必要引起少数地多的有机户不满
。老丁多次找他们谈心,有的还是想不通。“那就到职工民主大会上表决!”丁其运使出了绝
招。他明白,这样做既符合大农业生产,又符合多数人利益。果然有效,个别想不通的没等
开会便顺从了这位“父母官”。这年春耕,机械威力得到了充分的发挥,仅几天功夫,二十
一队春播告捷,各类作物全播在了高产期,管理和收割也进行得顺利。
1990年,二十一队的农业产值达到202万元,麦豆单产双超历史。
(三)
许多二十一队出去的姑娘们有个共同心愿——打回娘家去。
改革以来,二十一队以队办工业的成功,农业生产上的飞跃,精神文明建设标兵闻名遐
迩,震撼着黑土地,也搅动着这些已“出嫁”女儿们的心。此时此刻,她们多么想再回娘家
,回到那高高的烘干塔下,听着升降机、鼓风机的交响奏鸣;多么想体验一天三班制工人崭
新的生产方式。可是,二十一队有严格规定,没有特殊原因,只调媳妇不调女婿,也就是说
,只准小伙子往家领媳妇,这不是重男轻女吗?
“这叫栽下梧桐引凤凰。”
虽然如此。可事情也有例外。
张桂玲是位漂亮能干的女青年。1982年,她嫁到了十四队。聪明的小张根据丈夫爱好美
术的特点,鼓励他苦练美术。她知道丁队长爱人才,只要丈夫有了真本事,丁队长是会相中
的。于是,小俩口为了这个目标开始奋斗,几年后,她丈夫的画在江滨出了名,她们一家三
口也由此打回了老家。
麦芽厂女工毕雪玲更聪明,她虽然也是出嫁的姑娘,可她的户口、各种关系都没有迁,
男方在场部粮油加工厂工作,几次让她迁到场部,她就是舍不得,宁愿骑自行车两头奔,也
不愿离开二十一队。
正是因为二十一队那迷人的声誉,不知引来了多少妙龄女郎。而二十一队的小伙子们也
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潇洒而热情地为上门的姑娘们当义务解说员:有的则把女郎们领到家
中,显示一下自家的大瓦房、彩电、收录机、摩托车、组合家具和新式沙发,还有柔软的席
梦思床。给他们讲今后的设想,侃自己对事业的追求,使姑娘们留恋忘返,也正因为这样,
连二卜一队最平常的小伙子,也不愁领不回漂亮的姑娘做新娘了。
(四)
“父母官”有颗“父母心”。
要说丁其运收过礼,这在二十一队可以说是打板子也没人相信的。
1984年,二十一队的麦芽打开销路后,一时竟成了抢手货。登门的采购员,要求签合同
的电报纷纷而至,麦芽产品供不应求。这时,一面坡麦芽厂因管理不善倒闭了,厂里允许职
工自己采购麦芽再转卖给啤酒厂。一采购员找到了丁其运买了1000吨麦芽,中午,那个采购
员非要请老丁吃一顿,为的是要老丁再给他批50 吨麦芽,许诺每吨给老丁提20元的回扣。老
丁一听火冒三丈:“你这不是让我犯错误吗!”一句话顶了一万元。
一天晚上,本队一老职工来到老丁的家,一把掏出500元钱,求老丁帮忙把他的女婿调来
。老丁眼一瞪:“你这是干啥,队里有规定,这个口我不能开,把钱收回去。”事后,老丁
在大会上宣布了一条新规定:凡是给老丁送礼的,该办的事不办;不送礼的,该办的事照办
。有人不相信,想试试这位队长的话到底有没有水分,拿了1000元现金送给老丁,要求把自
己的亲属调到二十一队。丁其运说一不二,不仅给予严厉批评,还在全队职工大会上亮了这
个人的相。从此,再也没人敢给丁其运送礼了。
然而,丁其运的确收过礼,那是职工姜树宗送的。
为送这份礼,姜树宗思前想后拿不定主意。送吧,怕队长不给面子;不送吧,心里实在
过意不去。那难以忘怀的一幕久久使他不能平静。
1988年7月的一天,姜树宗下到3米多深的油罐里检查漏油情况。因罐内极度缺氧,进去
后就昏死过去。老丁闻讯后,急忙拽过一根大绳,边喊救人,边往自己腰里系绳子。青年工
人郑依明被老丁的精神所感动,一把夺过绳子:“老队长,您年纪大,我下!”
“小郑,我谢谢你了!”
姜树宗被救上来后,严重休克。丁其运立即组织抢救,几十分钟后,这个被阎王爷领到
半路上的姜树宗被丁其运声声真挚的呼唤叫了回来。
死而复生的姜树宗,对老丁的救命之恩一直不忘。1989年春节,他买了两瓶酒和四个罐
头,硬着头皮来到丁其运的家。他站在那里,说了几句话,但什么也没说清楚,两行热泪不
知不觉地流了下来,面对此情景,丁其运还能说什么呢?这是一片心意啊。丁其运收下这份
礼:“从现在起这事就算过去了,只要你把工作干好,比什么都强。”
老职工岳希福前几年生病住院,丁其运像侍候自己父母一样,守护在医院病床的。岳希
福交不起医药费,老丁拿出自己的储蓄,并号召职工捐款,帮他渡过了难关。现在岳希福的
全家生活条件好了,几次想请老丁队长到家里吃顿饭,都被老丁谢绝了。
为职工排忧解难,老丁认为这是他这个父母官的天职。办托儿所、建“职工之家”,从
政治到生活,大事小情,他无不关心。1990年,二十一队人均住房面积已由1981年的5.8平方
米,增长到11.7平方米;全队无一人待业,无一对两地分居的牛郎织女。
丁其运是个好当家人,这是指二十一队这个大家而言。然而,对他自己的小家,他却是
个不称职的户主。
去年春播时,妻子住院一个星期,他连家也没回,还不知道有这码事。四个孩子三个在
外地学习,学杂费都是妻子种甜菜挣来的。
(五)
1990年9月18日,北京体育馆举世瞩目的第十一届亚运会在雄壮的《国际歌》声中拉开了
帷幕。9号看台68号席位上,端坐着一位黑脸大汉,他就是来自黑龙江垦区的“农垦企业家”
、“模范共产党员”、“北大荒优秀职工标兵”——人称梁山好汉的丁其运。
此时的丁其运,思绪万千。能够代表垦区70万职工、150万人民参加如此壮观的体育盛会
,是北大荒这块黑土地对他的信任,想到这,这位北大荒的硬汉子无声地哭了,是啊,这荣
誉太重了!
晚上,在装饰优雅的日坛宾馆,丁其运应邀同朝鲜代表团进行联欢。当朝鲜朋友请他跳
舞时,丁其运很有礼貌地道了声:“对不起,我不会。”他确实不会跳舞,但他没有感到难
堪,更没有觉得内疚,他骄傲而又兴奋地告诉朝鲜朋友:“我虽然不会,可我的儿女和北大
荒的子孙们都能歌善舞。”
1991年3月,丁其运又以“北大荒英模报告团”成员的身份在阵阵掌声中从一个讲台走向
另一个讲台,用自己35年的血与汗、才智与胆识、痛苦与欢乐谱写的篇章,向垦区千万个朋
友诉说着一个又一个情系黑土地上动人的故事。
1991年4月28日,丁其运胸戴大红花,意气风发地进省城参加了黑龙江省第五届劳模大会
,并受到省委、省政府领导的接见。
丁其运今年54岁了,农场根据他对农场的贡献和身体状况,决定让他离开生产第一线,
出任场工业科科长。在征求他的意见时,老丁坦诚地说:“我是块当队长的料,干科长恐怕
干不好,谢谢组织对我的信任,我离不开二十一队,还是让我在这里站好最后一班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