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荒人——堂堂正正的中国人(代序)


作者:陈沂
1989年12月8日，我应邀到太湖，参加黑龙江省农场总局在太湖疗养院召开的北大荒人支
援垦区建设的座谈会。我真没想到，一下到了那么多的北大荒人，他们有从千里迢迢的黑龙
江、北京来的，有的是从上海去的，一共有200多人。他们都四五十岁上下年纪，如今都是北
京、上海、黑龙江的局级、处级干部，都是机关、工厂、公司相当一级的负责人。他们都是
接到邀请相约而来赴会的。虽然有些人因为离开北大荒已经很久，不大相识了，而一旦当他
们报出我是哪个农场，或兵团哪个师、哪个团的时候，都争相各自站在一起照起相来。我比
他们在北大荒的时间较长一些，因为我是被错划右派下放监督劳动去的。他们则是1958年十
万官兵转业时去的。这中间也包括丁玲、聂绀弩、艾青，由于王震同志的关怀、照顾，他们
也得以同十万官兵同吃、同住、同劳动。如今丁玲、聂绀弩早已去世了，艾青虽然接到邀请
，无奈疾病缠身，不能前来赴会，给大家留下了深深的遗憾，他们中多数是1968年下乡的城
市知识青年，如今都是40岁上下的年纪了。
我没有想到著名的相声演员姜昆也是北大荒人。著名作家、《今夜有暴风雪》的作者梁
晓声也是北大荒人。我们上海第一百货商店的经理、电视二台的袁超，也是北大荒人。今天
都在太湖边上相聚，大家谈呀、唱呀，谈不完的话，唱不完的情。
晚上，无锡市委书记刘济民从80公里外的市区赶来相聚，还在会上祝酒，因为他也是北
大荒人，曾三进三出北大荒。最后一次，他当时已是农垦部办公厅副主任，当他来到北大荒
最艰苦的雁窝岛时，在那里劳动的人对他说，你当了官还没有忘记我们，还来看我们呀!他回
答说：我就是因为没有忘记你们才来的。今天晚上他就是怀着这种“我也是北大荒人”的心
情来赴会的。
农场总局党委副书记邓灿也是1958年转业来北大荒的军官，他在会上深情地说：现在你
们虽然已离开了北大荒，但我们之间的感情没有淡薄，北大荒仍然想念着你们，你们也思念
着北大荒。我可以欣慰地告诉大家，全垦区现在有3000 万亩耕地，9个管理局，102个农场，
还有一大批大中型工商运建企业。有奶牛11万头，哈尔滨管理局的肉鸡也占领了省城市场，
大豆蛋白加工在我国是第一流的。垦区教育事业有了长足发展，除了原来的八一农垦大学外
，又新建了两所培养师资和专业干部的大学。北大荒人才辈出，大有希望。
作家梁晓声讲了一段话，他道出了到会北大荒人的心声。他说：一代人的坚毅，必是艰
难时代的铸造。每一个时代，都给予那一时代的青年以不同的徽章。我们这一代，已不再年
轻，我们的徽章已经褪色，但戴着这样的徽章的一代人，对于时代命运，乃至人类命运的坎
坷，无疑会表现出令人钦敬的镇定——他们对于任何大动荡都不再会张惶失措。
正是这一代人，他们的思想中保留了极为可贵的成份——那便是对国家的责任感，对民
族的忧患意识，对人民命运的关心。也正是在这一点上，我很爱他们这一代人。因为他们这
一代人思想中所保留的乃是任何一个公民都不可缺少的品格。
我们是独特的一代。无论评价我们好或不好，独特本身便是不容忽视，也不容被轻视的
。而首先重要的是，我们这一代人不要轻视和嘲笑我们自己。我们这一代人也不要过分欣赏
我们自己。我们没有轻视和嘲笑我们自己的理由或根据，我们也没有过分欣赏我们自己的理
由和根据，我们就独特地存在着吧!以我们的存在，向我们的国家和民族证明：它是时代的一
种欣慰，它是时代的一种希望。我希望我们每一个北大荒人，都做堂堂正正的中国人。“我
曾是一个北大荒人”，让这一句话，成为一句值得骄傲的话，让世人提到我们的时候，由衷
地承认——那是一些好样的男人和好样的女人。
姜昆也即席讲话，他以他特有的幽默感，赞美北大荒人的几大“怪”，顿时欢声大起。
他完全是用的相声语言，他说：“当官的一点没派，不认识的战友一点不外；做工作许胜不
许败；做生意只盈利不欠债；放着肥肉不吃，爱吃东北的渍水菜；北大荒战友谈生意不许耍
赖。”
轮到我说话了，我说这是一个我多年不遇的同志之会，战友之会，视如家人的会。正像
一个同志说的，这个会是风和雨，血和汗，悲和伤，思和情。这个会没有设主席团之类，始
终由电视台的袁超主持，更显得亲密和谐。我虽已年过77岁，但我的感觉跟大家一样年轻。
我们之有今天，是北大荒哺育了我们，锻炼了我们。我深深感到，经没经过锻炼大不一样，
这是我们的骄傲。我把我前晚临睡前写的一首诗，给大家朗诵了一遍：
北京、上海、龙江紧相连，
今日相逢太湖边。
暴风雪锻炼了我们的意志，
艰苦创业使我们懂得了人生。
昨日的苦变成今日的甜，
我们一定要把这个甜铭记在心间。
北大荒哺育了我们，
我们被骄傲地称为北大荒人。
请问：什么是北大荒人？
答曰：堂堂正正的中国人。
我最后的诗句“堂堂正正的中国人”，引起全场共鸣，他们报以经久不息的掌声，我们
大家发誓：今后不论在什么地方，不论在什么岗位上，都一定要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中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