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铮铮铁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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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老垦荒战士迟子祥

   胡荣芬 王亚霞 张成富

  1991年5月5日,残废军人迟子祥病逝了,噩耗传来,九三机械厂一片哀思。1949年与迟子
祥一起来到北大荒的离休工人韩兆龙无限悲痛地说:“他为工厂洒尽了满腔热血。他心里只有
工厂、工人、就是没有他自己,他怎么能死呢?!” 年轻的女工冯小玲含着热泪说:“迟厂长,
您怎么抛下我们走了呢,不能走啊!” 女干部田喜凤泣不成声说:“老厂长,您放心吧,北大
荒精神我们传下去。”中共九三国营农场管理局委员会、九三国营农场管理局向全局党员、干
部、职工发出向迟子祥学习的号召。称他为九三垦区第一代拓荒者,农机事业的奠基人,残废
军人的杰出代表,北大荒精神的典范。号召学习他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精神;学习他无私奉
献、顾全大局的高尚情操;学习他勇于开拓、献身垦区的优良品格。

  1919年迟子祥出生在山东省黄具。13岁他只身讨饭,流亡到东北,在长春“满洲电业”当
徒工,受尽了日本人和资本家的欺凌。1945年,他参加了中国人民解放军,解放战争中,他不
怕流血牺牲,英勇杀敌,荣立6次战功。1947年冬,在法库战役中,气温降到零下40 度,他冲
锋在前,身负五处重伤,晕倒在雪地里,当被救下火线送到后方时,脚趾全部冻掉了,还冻掉
了两个手指,经过一个时期精心治疗,养好了伤口,但身体残废了,他被评定为三等甲级残废
军人,再也不能重返前线了。经过几天考虑,迟子祥找到首长说:“我上前线打仗不行了,还
能参加后方生产,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支援前线。”首长批准了他的请求。

  1949年,东北人民政府荣军工作委员会决定创建黑龙江省伊拉哈荣军农场。当年10月,大
雪纷飞,迟子祥和二百余名在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中光荣负伤的革命残废军人,拖着伤残肢体,
来到了伊拉哈荣军农场。当时的农场办公室就设在现在九三国营农场管理局办公楼西侧一个破
房框里。 这里过去是嫩江县银行所办的一个已被废弃的小农场场部。 迟子祥和他的战友们在
呼啸的大风雪中架起帐篷,搭起马架子,抵御零下40度的严寒。没有水,他们用钢钎凿破坚硬
的冻土层打土井;没有木材,他们经林业部门批准,到百里以外伐木200 余立方米。困难一个
个被征服,终于在北大荒扎下了营寨,建起了场部。迟子祥成为农场创始人之一。

  建场初期,人民政府给农场拨来拖拉机、农具。由于人们技术水平低,使坏了不会修,大
批犁、耙、播种机、镇压器坏了停放在那里,急得场领导直打转转。迟子祥看在眼里,急在心
上,晚上躺在马架子里合不上眼,一个劲地抽旱烟。天一放亮,他就推开了副厂长侯祥宽的门
说:“我在伪满电业当学徒,我领人修理农具。”“当兵前我打过铁,咱们一起干”侯祥宽高
兴地接着说。

  迟子祥找到了知音,一把握住侯祥宽的手,使劲地摇晃几下:“你掌钳,我打锤”。

  “不,你没有手指,还是我抡大锤,你掌钳吧。”侯祥宽执拗地说。

  “你胳臂受伤回不过弯来,还是我抡大锤。”迟子祥望着他的战友恳切地说。

  侯祥宽是1939年参加新四军的老同志,随陈毅南北转战,出生入死,战争中多次负伤,右
臂被打断治好后僵直不能回弯。为此,他多次申请来北大荒创建农场。他在参加新四军前过打
铁,为了修理好农机具,渡过建场的难关,这个在部队担任过营职干部的新四军老战士,重操
旧业又抡起大锤。

  场领导给迟子祥派来几个人组建修理所。迟子祥领着大家垒起一个小土房,搭起一个打铁
的小烘炉,找来一把大锤,捡来一块破铁疙瘩当砧子,建起了一个修理所。他同侯祥宽点起了
炉火,两个人用伤残的手和胳臂开始打铁。侯祥宽掌钳,迟子祥把大锤抡起往下一打,大锤从
手里崩出去,侯祥宽拣起来说:“我说你手攥不住偏逞强,还是我来吧。”

  侯祥宽举起了大锤往下一落就支出去了,打了个空。迟子祥抢过大锤:“你胳臂回不过弯
来,打不准,还是我来吧。”站在他们旁边的人,被他俩你争我抢、互相关心的情景所感动,
流下了一串串热泪,异口同声地说:“我干!”

  同时有三双手攥握锤把,而迟子祥紧握锤把不放,他坚定地说:“刚当兵打枪不会,后来
我成了神枪手。打铁怎么还学不会!”他一使劲夺过大锤, 一下一下打起来,越打越准,越打
劲越大……

  修理所没有铁料,他就领人到颓垣断壁里找,够什么料就打制什么件,从不放过一钉一铁。
他的兜里,常装着旧螺丝钉、马掌钉、小料头,经过“回炉” 变成了新的。 厂计财科给他算
了一下,1950年他捡回300多件能用的机械零件,为国家节约3 000多万元东北币(合人民币3 000
余元)。1950年,一个春季小烘炉就制造了1 200多种农机具零件,修复了大部分农机具,保证
了开荒的需要。秋收前又打出800多把镰刀、200多把钐刀。为支援生产,他立了功,人们称赞
他是为生产排忧解难的“及时雨”。

  建厂初期,运力十分困难,生产资料运不进来,农产品运不出去。场里的困难牵动着迟子
祥的心。一连十余天,他天一亮就起来围着场区一瘸一拐地转游。有人开玩笑说:“老迟患了
早游症吧?”实际迟子祥是到处找废件筹划做拖车。他发现一个旧拖车架子、几个旧轮胎,招
呼人抬到了修理所。白手做拖车谈何容易啊,要用钻床钻眼,两台破车没动力带,人们犯愁了。
迟子祥斩钉截铁地说:“小米加步枪赶走了日本鬼子, 打倒了蒋介石, 我就不信咱们凭两只
手做不出拖车来!”他用伤残的双手拉动机床的皮带,一双双手伸向皮带, 人多力大,皮带越
转越快,车床随之转动起来,钻出一个又一个孔、旋出一个又一个零件。有人风趣地说:“老
迟发电不用油,全靠人的热量,这些零件真是特殊动力制成的。”他领着大家组装车架子、车
大厢,把旧轮胎补好打足气,很快制成了一辆载重1 万多斤的八轮大拖车,缓解了农场的运输
困难,加快了农场开发建设的步伐。

  建场初期的困难一个接着一个,征服了一个困难,又有一个新的困难横生在前面,真像拦
路虎。当时机务人员奇缺,有的学过几天机械成了里手,有的培训几天就当了驾驶员。因为对
机械性能不够了解,所以事故很多。坏了不会修,拖拉机一坏就好几台,在修理所外面趴窝。
人们期待着修理所把趴窝的拖拉机修好。场领导更是心急如焚,开荒任务紧,农时不等人啊。
迟子祥心里像堵了一把草,透不过气来,有人说:“一个小铁匠炉,也不是修理厂,怎么能修
拖拉机呢,别难为他们了。”迟子祥听后说:“光打铁还叫什么修理所,不会可以学嘛。”他
找来机械原理书,把修理所的人叫到拖拉机旁,让有文化的逐条念,涉及到哪个部件就拆哪个
部件,念念、拆拆,拆完就装,装完再拆,边拆边装,边分析坏的原因,研究修理办法。就这
样,在逐渐了解拖拉机的构造和性能的基础上,接着钻研修理拖拉机的方法、技术和工艺。为
了弄清“瓦拉倒管”的构造,他们把废的瓦拉倒管砸碎,检查生铁材质,然后再把要用的生铁
料砸开对照,两种生铁材质一样,这时再下料在车床上旋制。当时没有检验仪器,只靠判断,
有时错了就重新砸铁对照判断。经过多次反复,熟能生巧,迟子祥用眼力检查判断材质的能力
达到惊人的程度,他拿过来一看就知道是什么材质。老机工说迟子祥的眼睛会透视,赶上仪器
了,毫不夸张。当他们终于制成“瓦拉倒管”时,迟子祥高兴地说:“我们搬倒了一个拦路虎,
就能搬倒第二个拦路虎。”便又领着大家研制其它拖拉机部件,把趴窝的拖拉机全部修好了,
重新投入了开荒和春播。《人民日报》曾以“一个外行人学会了修理拖拉机”为题专门介绍了
迟子祥由外行变内行的先进事迹。

  1951年秋天雨水大,加之抢开荒地,秋天没翻多少地。1952年春翻地任务重,如不及时翻
过来,就要影响播种。越忙,机车越出故障,每天都有大批拖拉机和农具送到修理所来等待修
理。迟子祥不顾两脚化脓,带领修理工每天都干到深夜。有很多零件需要风焊,当时没人会,
他就到外地拜师学艺,回头摸索着焊。有些机车停在泥坑里,一下雨车底下积满了水,为了抢
修,他仰卧在泥沙里拆装、焊接,一干就是十几个小时。有时两只伤残的手攥不住焊枪,他就
放下焊枪,从车底下的水里爬出来歇一会。伤残化脓的脚被泥水一浸肿得很大,泥水和汗水把
衣服都浸透了。累得自己站不起来时,他叫人们把他扶起来。可刚走几步,满脸便滚出豆大的
汗珠。同志们心疼地劝他别干了,他说:“农时不等人啊,修理完了再休息。”便又爬进了拖
拉机底下的泥水里,直到把拖拉机修好,就这样,一台台坏机车、一件件坏农具修理好了,及
时地投入了春播,保证了农时。由于迟子祥在开发建设荣军农场中挥汗撒血,屡屡建功。1954
年被评为黑龙江省特等劳动模范,出席东北局首届荣军和复员转业军人劳动模范代表大会。1952
年被评为黑龙江省社会主义建设积极分子。1959年又出席了全国烈属残废军人、复员退伍军人
积极分子代表大会。

  当年迟子祥靠两把大锤建起的小修理所,经过40年的艰苦奋斗,已由建厂时的13人发展到
500 多人的农垦中型机械厂。迟子祥同志那种艰苦奋斗、自力更生、顾全大局、无私奉献、勇
于开拓的北大荒精神,也深深地印在人们心中。

  ——选自人民中国出版社1993年6月15日出版的《北大荒英雄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