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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散文、特写、报告文学

第四十七章 文章荟萃

第一节 散文、特写、报告文学



北大荒人

——国营九三荣军机械农场访问记

   陆柱国

  北大荒,未到过那里的人们听起来,它包含着无限的荒凉,寒冷,神秘,甚至於恐怖。闭
上眼睛,好像可以想象得山,在那遍野的深草丛中,成群的野兽,在逍遥散步;好象可以想象
得出,当狂风孔叫着卷起积雪的时候,那里的空间将被浓密的雪粒堵塞起来。很难设想,在这
洪荒时代一般的旷野里,人类如何生活下去。
  但是,观在的北大荒,却由于我们伟大的劳动,迅速地改变着自己的面貌。几十个国营农
场的职工,使几百万亩荒芜的土地翻过身来,肥沃的黑土,在太阳下闪闪发光。新修的公路,
穿过了人迹罕到的草原。无数的电灯与繁星争夺黑夜的阵地。拖拉机,发电机的轰鸣,压倒了
统治北大荒多少世纪的虎啸狼嗥。每到秋末冬初,当野草枯萎、大雪未降的时候,农场的职工
像投入激战的部队一样,带上干粮、水壶,带上“骑兵”与“号兵”,排成多路纵队,包围着
成万亩的荒地,并且有计划的放起火来。这种相互呼应、经久不息的烽火,使北大荒的上空凝
结成大片的乌云,使周围的空气,变得炽热灼人。第二年,这些遗留着草灰的土地就成了
丰产的粮田。
  北大荒,充满着激烈的战斗。在这广袤的战场上,交战的双方是;人和自然。人们的唯一
武器,就是不懈的劳动。他们骄傲地自称为“北大荒人”。
  不久之前,我有机会到北大荒的一个战斗单位一国营九三荣军机械农场进行了短期的参观
访问。他们为社会主义的斗争热情,他们为国家创造的财富,他们在神话般的荒地上建立的富
裕家庭,都使人敬羡不已。
  国营九三荣军机械农场,坐落在小兴安岭盆地。它横跨黑龙江省的嫩江、讷河两县,拥有
耕地二十六万多,亩(指1955年),有一百二十多公里的公路干线通往农场的各作业区 。而那些
数字更大的间公路不包括在内。有五万多平方公尺的各种建筑物,在北大荒的岗坡上,形成了
一座座村落。我花了两整天的工夫,仅仅大体上看完了场部的直属单位。场部,这个全农场的
指挥所,像一个新建的城市。一排排小巧的房舍,摆列的非常整齐。红色的砖墙、白色的石灰
墙,使这片大面积的建筑物,照应分外美丽。场部有一座用天蓝色的木栅栏围起来的精致的托
儿所,二十多个从半岁到三岁的“小场员”,舒适地住在这里,有十位穿着雪白衣服的年青保
百员,昼夜照顾他们。场部有一个近三百人的完全小学,每到放学或游戏的时候,岗坡上到处
都是戴红领巾的、像花朵一般的孩子。这个学校已经送走了两期六年级毕业生,他们有的考进
了中学,有的作为知识分子留在农场工作。穿过参天的树林,可以走到墙壁涂成浅黄色的医院,
这里有二十八张病床,手术室还可以做复杂的腹部手术。据说,医院要扩大,而且计划着要建
立一个可容纳一百人的疗养所。岗坡的下面,有一座象大楼一样,丛立着的黑色大房子,这是
粮食加工厂,它要提供给全场职工、家属三千多人的面粉;和它并肩站在一起的是个油坊。那
个外围安装着铁丝网、门口停着一台斯大林八零号拖拉机的房子是发电厂,拖拉机是每天发电
机检修时用来发电的。场部有一个巨大的修理厂,工作起来各种工具发出的震耳的铜铁声,使
人们面对面说话都听不清楚。这里还有容纳八百多个座位的大礼堂,每逢节日和假日,电影放
映组和业余文艺家会给职工们安排愉快的节目……
  这里的一切一切,甚至连那个躲在很幽静的广场上的“气象站”以及稀稀落落从公路上驶
过的三套马车,都给人以亲切的印象。当你站在某一个制高点上,俯视着所有屋顶上的烟囱的
时候;当太阳刚落,矮矮的天边还遗留着紫色的光带,而且整个场区已经全部射出电灯光芒的
时候;当上下班的汽笛,发出雄壮的响声的时候;当扩音器里播送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节目的
时候;刚刚来到这里的人们,将无法拿他亲眼看到的景色,来印证他听到的关于北大荒的各种
怪诞的传说。
但,仅仅在五年之前,这个繁荣的地方,的确是难以想像的荒野。现在这里的每一寸土地、
每一块砖石,都是这些英雄的“北大荒人”用自己的汗水滋养出来的。
  在叙述国营九三荣军机械农场艰苦而又光荣的建场事业之前,必须谈一谈更早的一些情况。
  1949年春天,当解放战争接近尾声的时候,有一批在东北战场上负伤的革命残废军人,驻
在黑龙江东屏的五棵树一带。他们估计到自己不能回到战斗部队,但是又不愿坐吃国家公粮,
因此,他们用节约下来的菜金,买了几匹马,一头毛驴,来开荒生产。耕畜不够用,这些带着
战争创伤的人们,就自己拉犁。那时候,为了积肥,双目失明的挑着担子,瘸腿的跟着拣粪,
他们就这样使成千亩的荒地长出了庄稼。秋收时,大拇指一般粗的豆秸能够砸坏镰刀;半人高
的白菜和各种蔬菜,堆满了院子和屋顶。到1949年冬天,这批革命残废军人奉命建立机械化农
场,这才离开五棵树,迁移到嫩江地区更大的荒原上来。直到今天,农场的职工一谈到某某人
在五棵树拉过犁,就不禁肃然起敬。五棵树,这个很少有人知道的居民点,对这个农场说来,
就是一个历史上的英雄城。
五棵树的革命残废军人在最冷的季节,来到这最冷的地区。那时候,到处是吞没了膝盖的
冰雪,所说的荣军农场,不过是写在木牌上的名词。他们架起了帐篷,或者盖起低矮的窝棚,
里面垫上些草,就算是宿含。夜里睡觉,冷的不敢脱衣服,连帽子都不能摘下来。早晨起床,
头上的帽子冻在帐篷上,头发冻在枕巾上,穿上鞋子,移不动脚步,因为它和地皮冻在—起了。
为了给1950年的春耕打下基础,这些残废军人需要在这无比艰苦的日子里,进行不懈的劳动。
  我访问了建场的英雄汪立国同志。这个四平保卫战斗中的机枪射手,用他的燃烧弹击退过
敌人的坦克;这个其塔木战斗中的机枪班长,一个人扛着三挺机枪,急行军三十里去包抄敌入
的退路;在同一战斗中,他三次负伤,都没离开火线;三下江南,敌人由小丰满往已经冻结了
的松花江中放水,汪立国为了部队的安全,过江时他一人走在前面,为全团探路。这个在战场
上永远担负最艰苦任务的汪立国,在建设农场的日子里,仍然保持着革命军人的高贵传统。建
场初期,为了建筑房屋,修制农具,汪立国带着三十多人,到离农场场部一百多里路的哈拉巴
山上去伐木。他们带了两个帐蓬,一个做火房、一个做宿舍。伐木队驻地有一个水泡子,已经
变成冰泡子,他们砍下冰块,化水做饭:白天上山工作,干粮要揣在怀里,否则,你将无法上
嘴,伐木的时候,首先要挖开齐腰深的积雪,然后再一斧头一斧头砍下去,伐木队的全体人员,
虽然都有军用棉手套,但,任何一个人的手背甚至手掌都被冻得发肿、震得流血。
伐木任务结束后,1950年春天开荒时,汪立国当了分场场长,这个分场的一百二十多个残
废军人,仍然住帐篷。那时候,他们的炊事员用具是两个没有锅盖的大铁锅,一个水缸,一付
水桶,他们掏了一口井,这口井是要和他们分场九十四匹马共用的。他们在野外做饭,稍微有
一点风,灰土、草梗都要刮进锅里。后来,经过研究,剪了一片破席,用棍子顶着当锅盖,炊
事员就高兴得像发了疯。他们在这种生活条件下,开始了与荒野的斗争。就在这年春天,有一
次,来了野火,眼看着要烧掉汪立国他们的建筑和马草,汪立国带着七个战士用他们的身子滚
来滚去,虽然烧破了他们的衣服和皮肤,但是野火被镇压下去了。
突破了1949年冬到1950年春的艰苦而又寒冷的战线,荣军农场才算开始奠定了生产的基础。
今天,虽然到处盖起砖瓦房舍;但是,汪立国同志却在他的分场保留下了一座建场初期的草窝
棚。他反对任何人以妨碍美观为借口而打算拆除它的计划。他说这是一种纪念,一看见那个象
地窝一样的草窝棚,就会很清楚地回忆起自己经受过的不平凡的道路。
  1953年2月1日,荣军农场和附近一个叫“九三”的国营农场合并,改为现在的九三荣军机
械农场,复员军人虽然只有全场的百分之四十多,但大多数干部他们担任。
  在九三荣军机械农场有两位场长。负责经营管理的候祥宽,原来是我们的一个副连长,重
伤使他右臂僵直,每次开会,他需要两只手替换着做记录:另一位场长、场党总支书记王方盛
同志今年不过二十六岁,他是1947年初突破辽河封锁线的尖刀连副连长,1948年法库战役,他
带十二个人消灭敌人一个连,后来在和敌人白刃格斗中,右膝关节负了重伤。这两位过去仅仅
带领一个连的指挥员,现在却在指挥近两;广名职工,来征服几十万亩土地。由于他们正在计
划明年农场的生产与发展,也由于他们过分的谦虚,他们对于自己的成就避而不谈。王方盛同
志这样对我们说:“我们没有什么可谈的,你要写,就从生产上写吧。生产上的成绩,是我们
全场同志的劳动成果”。好,我就写生产;1954年,他们上缴给国家四十五万元的利润,今年
仅小麦一项就上缴给国家一百一十万元的利润。今年他们的小麦和大豆共收了近两万吨,其中
有六千吨小麦,作为优良品种推销给附近的许多农场和农村,这些种子,明年可以播种六十多
万亩土地,这一些巨大的数字,都不能与农场的领导干部的心血分开来看,正像每一战役的胜
利,都与指挥员的辛勤有着极密切的关系一样。
  国营九三荣军机械农场,有许多出色的人物,他们每一个人的经过,差不多都可以写一本
很厚的书。加工厂(包括粉房和油房)主任,是过去的排长庄宏斌同志,他的肝脏上还有着敌人
的炮弹片。他有个绰号:“万能加工厂”。他在五棵树不仅拉过梨,并且还负责一个小型渔场
的捕鱼工作。1950年初,他带领十七个人,给农场的一个分场建设房屋,他们每天能盖两个马
架式的棚子。开荒时,他当了分场场长,成立发电厂,又请他当厂长。当时,他向组织上要求:
“还是当分场场长吧,我只会种地,发电机那玩意见都没有见过,不懂?”组组上说:共产党员,
干什么都得学。这样,庄宏斌只好来管理发电厂了。发电厂里有朝鲜族一人,还请了俄罗斯人
技师、一个日本工程师。按照庄宏斌的说法,研究个什么问题,就要开“四国会议”。幸亏那
个朝鲜族人会说汉话和日本话:另一个中国人会俄文。因此才解决了翻译问题。庄宏斌领导着
几个残废军人,以短短的两个月的时间,从日、俄的技术人员那里学会了控制发电机。但是,
到了1953年,“荣军”、“九三”两场一合并,职工人数激增,粉房、油坊,需要强有力的干
部去领导,于是庄宏斌又到加工厂当主任来了,王方盛场长对他有一个估价:“有困难,就派
庄宏斌。这个人什么事情,都可以钻进去。庄宏斌不仅领导了加工厂,而且,到了大豆出油太
少的五月间,他还开办了个训练班,训练那些榨油工人们学习架电线(架线的原理,是他在发电
厂学来的)场部通往嫩江县城的三十五公里的电线以及通往第一、第五作业区的电线,都是庄宏
斌的“万能加工厂”架起来的。现在,庄宏斌又在考虑1956年的架线任务,因为明年农场要扩
大,架线任务是很繁重的。
修理厂主任迟子祥同志,这个人满身都是伤疤。子弹穿过了他的右肺,脊背上的伤口,可以
放进一个大拳头,他既无手指,又无脚趾。全场一百多台拖拉机、康拜因和其他各种农具的修
理,全由这个修理厂来包干。关于他的工作情况,可以由下面一句话来包括:他们每年都是农
场的劳动模范。
我还应该谈一谈那些把一生的劳动都献给人民,而又不计较任何报酬的我们的战士。在农
场过节日联欢的时候,“千岁大合唱”是最受欢迎的节目之一。千岁合唱团,不过二十来个人,
但年龄总和,已超过一千岁。这些人的前半生都是在战争中渡过的,其中还有跟着刘志丹同志
扛过梭杆的老红军。我到这个农场时,这位六十多岁的老红军白锡福同志已经“强迫”进了养
老院去了。不过,我住宿的招待所的负责人高愧泉同志,就是“千岁合唱团”的成员之一。五
十三岁的高愧泉,如今没有人敢大胆的喊他的名字,都喊他老高同志,他在1939年就参加了我
们部队,他当过副排长,在敌机疯狂轰炸下。抢救了八辆大车的药品。来到农场,他当过畜牧
队长。领导上为了照顾他,才请他到招待所来干些轻松的工作。但是,再轻松的工作,让一个
忠心耿耿的人来干、那都是不轻松的。高愧泉一到招待所,就首先布置周围环境,他在门口附
近,用红砖砌了三个精致的小桥,修了十条通往饭堂的人行道,并在门口种上了花。招待所的
几十床被褥,按规定是雇人洗的,但高愧泉为了给国家节约,却自己拆洗。每天半夜,都有人
下火车到这里住宿;天不亮,又有人起床上车站。高愧泉没有一夜睡过完整的觉。每逢来客人,
他都要起来耐心的安排。半夜,客人没吃饭,他还给客人做饭。在这个招待所墙上挂的意见簿
中没有一条属于批评性质的。有一个客人这样写道:“我来这里很疲劳,上床就睡着了,第二
天早晨起来找不到袜子,原来是老高同志给我洗了。”现在,老高同志除了招待所的工作以外,
还在给农场编筐,他一天可以编七个。
  经受过严峻的战争考验的战士们,他们像纯钢一般钓坚强,纯洁。党交给他们什么工作,
他们就做什么工作,而且一定做得很好,我们这样强调革命残废军人,并不是企图把九三荣军
农场的全部成绩都算在他们的账上;但是任何人都不能否认,这些离开了枪杆的英雄们,在农
场战线上,仍然是冲在前面的尖刀部队。
在战争中,我们懂得“打开突破口”需要付出多大的力量。我们更懂得接着而来的就是
“撕大突破口”和“扩大战果”这些振奋人心的光辉行动。国营九三荣军机械农场现在正进行
着“撕大突破口”的战斗,今年年初,他们又烧了二十一万多亩的荒地,而且在上级的“以场
扩场”的号召下,另建了两个农场:即“国营大西江农场”和“国营红五月农场”,“大西江”
的基础是“九三荣军”的一个作业区;“红五月”现在虽然还没有一亩田。但领导建场的,就
是我在前面讲过的那位汪立国同志。这三个农场屑靠着肩,到1957年,他们最低限度要在六十
九万亩土地上,进行播种和收获。现在各个角落,都在计划着、行动着。九三荣军农场正在突
击训练农场中的知识青年,预计在两个月的时间内,培养出四百多名折的拖拉机手。
  目前,北大荒的荒地,还多得难以计算,只要我们付出劳动,每一寸荒地都可以为我们生
产宝贵的粮食。
  最后,我引用汪立国同志的几句话:“我们要彻底消灭北大荒的荒地。我准备着死在北大
荒,埋在北大荒,为北大荒的繁荣贡献我的一切:”
  一九五五年十二月二十四日北京
  (陆柱国同志任《解放军文艺》编辑,后调到“八一“电影制片厂任编辑、作家。此文发
表在一九五六年《解放军文艺》第二期、)

   金色的海洋

   丁履枢

  朋友,请你打开我们祖国最北部小兴安岭西角广阔的地方,那里不是还有渺无人烟的空白
区吗?可是实际上在这里已经出现了无边无际的“海洋”了。这海洋不是碧波万顷的海水,而是
金光闪闪的麦浪!
  这里接连开垦了万亩良田,建立起十个大型机械化国营农场,组成了九三垦区大规模的国
营农场。
  八月,正是这里春小麦成熟的季节,我随九三农垦局检查麦收工作的领导同志,乘汽车在
支田里奔驶,嘹望远处,麦田一片连着一片,微风吹来,金色麦浪,—排一排一直推向天边,
和天空的朵朵白云连在一起,真好像一片碧波万顷的汪洋!我们坐着汽车在麦田里整整跑了五
天,还没有望见这“海洋,的边际哩!
  今年,这里的春小麦获得了多年来少有的大丰收。农场的职工们正怀着喜悦的心情,忙着
抢收。麦田里一架一架数不清的联合收割机好像一艘艘巨大的轮船在航行。满载着麦粒的汽车
一辆紧跟着一辆绕着麦田奔驰。晒麦场上的小麦堆积如山。汽车、拖车、马车,满载着上等的
小麦,源源不地送到了国家的粮库。人们是怎样在这一片空白区的地方,“制造”出来“海洋”
的呢?九三农垦局局长张庆海同志说;“这是长期以来,人们艰苦顽强地和大自然作斗争的胜利!
是革命者永不褪色的斗争意志的胜利!张庆海又指着眼前的滚滚麦浪说:“您瞅,那一层层麦
海的浪头上,是不是都闪耀着金色的光芒?这光芒太美了!然而更美的是您眼睛所看不见的闪耀
在人们心灵上的光芒。它是一股巨大的力量,使这空白的荒野上出现了金色的海洋!”
  那还是在解放战争艰苦的年代——一九四九年,我们国家就在这一片荒芜的土地上建立起
国营农场了。第一批到这里来的便是在革命战争里立过功勋、负过伤的复员军人和残废军人,
他们以永不褪色的革命意志,为祖国的社会主义建设作出了巨大贡献。现在的九三农垦局副局
长候祥宽同志就是那几百名残废军人中的一名。那时候,这里是茫茫无际的荒草野甸,房无一
间,地无一垄,人们冒着鹅毛大雪,在日本侵略军遗留下的碉堡的断壁颓坦旁,架起了帐篷,
开起了拖拉机,开垦了子万年来一直沉睡着的荒地,开始创建了前无古人的事业。不久这儿几
万亩、几十万亩,一片一片的新垦良田连接在一起了,“北大荒”的面貌便从此改变了。
在过去,一提“北大荒”会给人一种荒凉之感。现在,这里不是荒凉,而且富足,这里拥
有世界上少有的最肥沃的土地;纵横千里,一色全是黑土地带,黑土层厚达三、四尺,抓起一
把黑土真要流出油来,人们管这叫“黑色的金子”。如果拿这里的土地和华北的土地比较,就
等于平铺上了三、四尺厚的粪肥。这里是世界上最理想的适合于种小麦的土地。而大自然却不
愿那么轻易地给予人们丰收的果实。
  农场建场初期,当地马家窝铺屯有个在“北大荒”生活了四十多年的老人,人们叫他老郭
头。旧社会他从山东到“北大荒,”在地主跑马占荒的土地上,扛了三十多年大活,解放后他
翻了身,分了房子分了地,成了国家的主人。现在他亲眼看到了国家调来了大批拖拉机,大规
模地开荒建设国营农场,创建了他做梦也想不到的事业。可是当他看到农场大面积土地种上了
小麦,就回想着他过去四十多年来亲身经历的往事,不禁皱起了眉头。
  一天上午老郭头走进了农场场长室,干部们正在开会。老人说“有几句要紧话要说说,说
了我就走,不耽误你们开会。”
  “请坐,老爷子有话尽管说。”场长热情地让老人坐下。
  老郭头以十分关切的语气说:“种麦子在这里可是十年九不收,农场可不要种多了,别担
这么大的风险呵!”老人简要地介绍了他在这里种了四十多年地的经验:这里种上小麦长的是
又肥又壮,可是秀穗以后正当扬花灌浆时,就来了阴雨,往往是连续几十天不开睛,挺好的小
麦起了锈病枯死了,有些年份简直是颗粒不收。
  对于老人的意见,农场作了慎重考虑,建场最初几年小麦收成确实很坏。为了进一步弄清
这个问题,国营农场搜集、分析了当地五十多年的气象记录,多年记载都说明当地在小麦抽穗
结实期,阴雨连绵是不可改变的自然规律。阴雨,恰恰是锈病的温床。怎样解决这个问题呢?
人们动脑筋,想办法,访老农,查资料,从很多方面都证实;北满秋雨连绵,“雨害”严重地
威胁着小麦生育。
  那么不种小麦,就得改种中耕作物。但中耕作物的田间管理机械化在当时还没有过关,当
地无霜期仅有一百一十天,中耕作物产量又受到了很大的限制。
  “怎么办呢?”
  一天深夜,在基层检查工作的候祥宽同志反复的思考着这个问题,再也睡不着了。他顺着
感染了锈病的小麦地走着。在暗淡的月光下,远远地又走来一个人,这是分场场长汪立国。他
也是在解放战争中立过大功,一只胳臂残废了的复员军人。
  汪立国说“睡不着,出来看看地。”
  “有什么想法?”候祥宽问他。
  “锈病这家伙太厉害了!我想:蒋介石的几百万美式装备军队,都让咱们消灭了,就这么
点锈病咱们就治不了?”
  “一定能治的了,”候祥宽坚定地说:“胜利的信心在什么情况下也不能动摇。不过和大
自然作斗争总是不同干阶级斗争,要摸透自然的规律,去适应自然规律。”
  “怎么适应呢?”汪立国迫不及待地问。
  “要有抗锈的小麦品种。有人说这得先搞育种,等培育出好品种来,再种小麦。可是育种
至少要经过十几年,要是这样,就得让这肥沃的土地继续沉睡下去!”
  “能不能有另外一条路可走呢?”候祥宽提出了自己的想法:“能不能多搞一些现成的品种,
从中选拔一些呢?先解决生产上的急需问题;另一只手抓育种,从长远上解决问题。”
  汪立国的想法也完全是这样。
  在党和国家的大力支持下,世界各地的小麦品种,国内各个农业大专院校试验研究的各种
小麦品种,源源不断地从四面八方涌进了农场,光是阿尔巴尼亚引进的就有八个小麦品种。对
于这些品种,在试验田里展开了全面的栽培试验,种上一批倒下去了,再种上一批又倒下去了,
在一次又一次失败和困难面前,人们没有动摇胜利的信心,仅仅经过三、四年时间,终于从在
栽培试验的一千二百多个品种中,找出了第一批战胜自然灾害的抗锈品种了。
  1953年,这是发生严重锈病的一年。普通小麦都感染锈病减产了,可是农场的“甘肃96号”
小麦却得到了空前丰收。麦收前夕,马家窝铺屯的老郭头,出现在这块丰产的小麦地的地头上。
这老人好像是发现了奇迹似的,抓起了一把粗大的麦穗,翻来覆去地看了又看总是舍不得放上,
他连连叨咕着:“这是个啥宝贝?啥宝贝?我在“北大荒”种了四十年地,没见过这样的麦子!”
他把几个麦穗搓去皮,瞅着鼓溜溜、黄橙橙的小麦,笑的眯缝了眼。他翻来覆去地看,不知放
在哪里好,最后仔细地包起来,当成珍宝拿到农业社繁殖去了。到1954年,农场里就全部采用
自己选拔出来的抗锈品种了。于是小麦产量就成倍地直线上升,种植面积也一年一年几倍、几
十倍地扩大,特别是从1958年大跃进以来,垦荒建场的速度更是大大加快了。旧中国不知经过
多少年代没有解决的问题,日本人努力了三十多年没有解决的问题,我们仅仅经过了几年的时
间,就彻底解决了。
  今天,在金色的海洋岸边,眼看着丰收的小麦,谁不怀着崇敬的心情,去怀念着建设祖国
边疆付出辛勤劳动的人们呢?这里有在试验田里连续工作了十几年的农业技师,有近几年来从大
专院校毕业的青年。就是他们像从沙里淘金似地从—千多小品种中选出了我们最需要的珍宝。
还有那战斗在种子战线上的许多普普通通的农工,他们爱护种子比爱护自己的眼珠还珍贵,是
他们在开发“北大荒”的建设中立下了汗马功劳,麦收前夕,荣军农场良种繁殖队的队长李正
堂和我们一同下地去看良种小麦,这里有几十个好品种,李正堂对于每一个品种的特性、优点,
对于每块种子田不同的栽培技术、什么密度啦、播法啦、除草施肥啦,样样都谈得滚瓜烂熟,
听他谈的,简直是一个具有丰富经验的农业技师。其实,他是给地主扛了十八年大活的、一个
大字不认识的雇农。解放后,他参加了人民解放军,在攻打锦州和天津两大战役中,分别立了
两次大功。解放战争胜利后,他转业到了“北大荒”。我们看的这块种子田,就是十四年前他
亲手点火烧荒开垦起来的。他就在这块地上播下试验种子,这位老队长今年五十二岁了,他在
这里作了十四年种子工作。十四年如一日将一粒一粒自己亲手选出的良种,源源不断地供应了
大田生产的需要。而且还推广到全国各地去。每一批新品种里,都浸满了老队长辛勤的汗水。
老队长说,每当一个新品种送到大田里去参加生产的时候,心里就有说不出的高兴,因为这是
为党的事业又作出了一点具体贡献。
  朋友,您一定在电影里看过联合收割机收获小麦的情景吧?这里,农场的麦收就是这个样
子。建场初期,麦收时农民们跟在联合收割机后面看,他们说:“这真是个好玩意儿,一架机
器上,连收带打,连筛带簸,嘴里吐出干净的麦粒,后屁股拉出来打干净的麦秸!机器这—转
转,顶咱干半年。”可是实际上决不都是这么轻而易举的。这里麦收时节正是雨季,当地农民
平均一个劳动力只种六、七亩小麦,还往往因雨天多收获不及时造成了损失,因此农民们对麦
收称为“龙口夺粮。”农场里平均一个农工种一百多亩小麦,麦收中遇上大雨,机器下不去地,
像电影上的那种麦收场面就完全消失了。机器一旦不能干活,如果改用小镰刀割麦,一个人割
一百多亩顶少需要一百多天。这样在“龙口”里就根本夺不到粮食了。
  在这个问题上,农场有过惨痛的教训。那还是在1951年的事。那年本来是个丰收年,谁想
到麦收一开始,就接连不断地下起了大雨来了,联合收割机一架一架地都深深地陷到泥里去,
不能动弹了,当时对于在这里和大自然作斗争毫无经验的人们真是束手无策。上级党组织动员
了成千上万的农民到农场里帮助抢收,最后还有许多小麦没有收回来。直到如今,人们回想起
来,仍然心情沉重地说:“难忘的1951年!”在那一年麦收中,场长张清冒着淋淋大雨,下地
去看小麦。他看着雨点敲打着麦穗,麦穗低垂下去,落到地里糟塌了,那滴滴答答的雨点儿,
就像沉重的锤子,敲打着他的心一样疼痛。其实更使他痛心的是他走过民工们住的房子,听到
农民的议论:“什么拖拉鸡(机)?变成拖拉鸭子了。”“这还顶不上咱们的小镰刀呢!”对于
一个革命者来说,这是一个头等重要的政治问题啊!
  在这个问题上,农场内部也出现了争论。有人主张缩小农场、有人主张配上两套力量,天
气不好用“人海战术”。现实给人们提出了一个严峻的问题:农业机械化怎样适应自然规律问
题。如何坚持农业机械化道路问题。在党组织的坚强领导下,顽强战斗的人们,在这紧要关头
没有退却。他们创造性地作出了出色的成绩!
在雨水过多的情况下,能不能让联合收割机漂了起来,还可以收割呢?这是人们第一个大
胆的设想。这个设想很快地变成了行动。现在的红五月农场副场长张玉坤,在十年前他当联合
收割机手的时候,首先用木头给联合收割机加上了很宽的大轮子:不久有人在联合收割机下边
做上了像小船一样木爬犁。好得很,这些办法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农场领导机关很快地总结了
这些经验,创造出来一整套加宽联合收割机大轮防陷办法。于是联合收割机真的“漂”起来了,
在土壤含水量达到百分之七十的时候,还能进行收割。大自然在人们面前低下头来了。
接着,人们又给自己提出了新的课题:联合收割机收获小麦,要求小麦必须在完全成熟了、
干了的时候,才好收割,收早了脱粒不净。农谚云:“蚕老一时,麦熟一晌”,就是说小麦到
了成熟的时候,一个晌午就完全熟了。小麦从成熟到收割完,充其量不超过十来天时间,在这
短暂的时间里,如果不能按时收完,必然造成掉穗的损失。农场里一人种一百多亩小麦,怎么
能在短短的时间里收完呢?尖山农场第五生产队队长周作武在这个问题上又动开了脑筋。他在农
民的小麦地里转来转去。他发现,农民的小麦都是在还没有完全成熟的黄熟期,就割倒捆好码
起来了,农民的经验是“八成熟十成收,十成熟二成丢。”就是说在八成熟时收割,经过后熟
作用,可以得到十成的收成。于是,周作武设想了一套“分段收割法”,提到了支部和农场党
委会。党组织支持他进行试验,并指出这是机械化作业适应自然规律的重大问题。几年来尖山
农场五队推行这种方法,使收割期提前了七天左右,收的快、产量高。在“龙口夺粮”的紧要
关头,不要说争取七天的时间,就是争取一天时间,就能抢收三、四万亩小麦。此外,由于小
麦割后的后熟作用,使收获量和产品质量也大大提高了。更重要的是,割倒的小麦,就是在雨
天里不能拾禾脱粒,只要收割方法符合技术要求,也完全经受得住阴雨的考验。1962年跃进农
场第四生产队有一块小麦割倒后经历了十九场雨,历时四十五天,才拾禾脱粒,今年拿这小麦
作了种子,发芽率还达到百分之九十五以上。尖山农场五队的这一宝贵经验,今年已在全垦区
普遍推广了,因而使今年小麦收获提前了五天以上,这对大自然的斗争更加取得了主动权!
  今年,一个紧张的麦收的早晨,我和在抗美援朝战争中被美国弹炮打伤了脚的张复元同志,
在麦田里迎着绚丽的朝霞走去。就是他向我介绍他们使用“分段收割法”的经验。他指着大片
的割倒的小麦说:“你看,这种分段收割法,使我们的麦收在任何情况下都立于不败之地了。”
  太阳升高了。联合收割机轰轰隆隆地响起来了。一天的麦收战斗又要开始了。我和张复元
一同登上了联合收割机。张复元掌握着舵轮开始收割,我站在一边。在这高大的机器上,我四
处眺望,眼前的“麦海”更加广阔,麦浪更加汹涌澎湃。我盯着一个浪头,看它能跑多远,那
怎么可能呢,不大一会这浪头一直跑向天边了。又一个浪头滚压过去,永无止境。我有些眼花
缭乱,只觉得眼前一片滚滚的金色的浪头上,全都闪烁着耀眼的光芒。这时九三农垦局张庆海
局长的几句话,仿佛义在我耳边响着:“您瞅,那一昙层麦浪的浪头上,是不是都闪耀着金色
的光芒?这光芒太美了。然而更美的是您眼睛所看不见的,闪耀在人们心灵上的光芒。它是一
股巨大的力量,使这空白的荒野,出现了金色的“海洋”!
  (丁履枢同志原在九三荣军农场任计财科长,后调黑龙江省农垦厅工作,一九七九年调农
垦部任宣传处副处长兼《中国农垦》主编。本文刊登在《鸭绿江》文学月刊一九六三年第十期)
  铁 骨 头 队 长
  (报告文学)
  张 成 富
  伟大的社会主义建设一日千里,有多少个工厂平地起,有多少个农场从荒原上建起来一小

  安岭南面有个红五月农场,是个大型的机械化谷物农场。原先这里只是一片荒野,最初开
垦它的
  第一批拖拉机手中,有小被称为“铁骨头队长”的拖拉机队队长……… 1956年初春,九
三农垦局
  党委号召去讷‘嫩交界的南阳岗开荒建场,共产党员、模范拖拉机手杜云铎第一个报了名

  杜云铎,这个二十八岁的青年,虽然个子不高,长得倒很结实,黑红脸膛,两个有神的大
眼睛,
  谁一看他,隹知道他是个能干的人。这回领导上要他带四台拖拉机,担任开荒队长。他的
心,突突
  地跳起来。
  从入党那天起,杜云铎就有一个想法:吃苦,咱走在前,享受,咱退在后;事事起模范带
头作
  用!现在,党要他担起这副领导四个包车组、离开领导去开荒的重担,感到既光荣又艰巨
,他意识
  到不该产生“怕”的思想。便像出征的坦克兵,把行李卷往驾驶室内一塞,搬动操纵杆,
领着拖拉
  机群走了一天,来到南阳岗。
  这夜,西北风像狼似地嚎叫。经过一天的长途跋涉和“安家立业”的“战斗”,人们一躺

  帐蓬里,就被疲倦带进睡乡。杜云铎却翻来覆去睡不着,想着明天怎样打响开荒头一炮。
他从被
  窝里钻出来,和泥砌锅灶,东方发白时就做好了第一锅饭。驾驶员们吃完了饭太阳刚刚冒
红,杜
  云铎说了声:“今个,咱给他来个开犁红,打响头一炮!”就第一个珧上驾驶室,开动拖
拉机,
  回头向农具手下令:“放冒”在茫茫的草原上翻起了第一犁土。第二台、第三台、第四台
也相继
  翻起了四条纤。白天,四台机车翻了四百亩,旗开得胜,打响了头一炮;晓间,杜云铎又
同夜班
  驾驶员一起翻地,四台车又翻了四百亩,赶上了白班。
  六月的一天,天空突然滚起黑云,暴雨淋透了帐蓬。满山遍野湿漉漉的,想弄点干柴做饭

  困难。把枝子垛打开,叫太阳晒干飞再烧火。晚间遮天盖地的蚊蠓围着人嗡嗡叫,盯在身
上就起
  个大包。站不稳、睡不安。
  送油的汽车被三四道涯塘隔着送不上来。
  ……
  在一连串的困难面前,有的青年吃不消、受不住,思想动摇了。背地里说:“这里简直不

  人呆的地方”,“这个苦滋味可真难受呵!”
  杜云铎听在耳里,想在心里,吃过晚饭,他把大家叫在一起,围在驱蚊蠓的火堆旁坐下。

  坐在中间,卷起一支炯,边吸边问;
  “咱讲讲苦滋味好吗?”
  大家开始愣了一会,莫名其妙。末了,有人好像醒了腔,说:“来这开荒可真不如在老场

  活条件好。”
  “是呀,比较起来就是苦吗!”
  “这个‘苦’一会再说,咱们先把旧社会的苦说—说。”杜云铎狠狠地吸了一口烟,扫视
了大家
  一眼,“我先开头。”
  “我八岁就给地主放牲口、当半拉子,一连给地主扛了八年活,光着膀子放秋垄,肉皮被

  梁叶划满了血口,叫蚊蠓咬满了红包:深秋早晨地面上白白花花的霜,光脚割大豆,冻得
刺心样
  疼。给地主干半拉子活,春天上工时讲的一年劳金是十二石苞米,到深秋地主给买了一顶
狗皮帽
  子,一双猪皮阢啦,硬扣去八石苞米。割麦子我把腿割了,地主不让歇工,硬叫我去沤麻
,腿肿
  得又黑又紫,一连三个月没上工,险些没有把褪烂掉了。冬天算帐时,又把剩下的四石苞
米扣个
  精光。腊月二十八那天,地主把我赶出大门,披个麻袋片回家了……”
  杜云铎的眼窝红了,听的人也流泪了。
  “大家想想,”杜云铎揉了一下红肿的眼睛,“和旧社会比,这叫啥苦!”他越说越激动

  “今天参加开荒建场,为了给国家多生产点粮食,我们吃点苦这正是我们的光荣,我们的
幸福:
  ”他的话深深地刻在人的们心坎里。
  “队长,放心吧,就是天大的困难也能克服它:
  油料运不进来,在泥水里人抬、屑挑;
  没有房子,就打草,伐木搭草窝棚;
  没有莱,就在地上撒上菜籽;
  ……
  杜云铎在艰苦而繁忙的劳动中,病了,可是他怎么也躺不住,又摇晃着身子上了机车。拖

  机手们都感动地说:“哎,真是我们的铁骨头队长!”
  从春到夏,从夏到秋,杜云铎一连在野外度过了两个春秋。他领导开荒队为国家开垦了十

  万亩荒地。一个初具规模的“红五月农场”形成了。组织上又调杜云铎到第五生产队当队
长。过
  去是开荒,这回是要在他亲手翻过来的土地上播上种子,收回更多的粮食,他又愉快地走
上了新
  的岗位。
  这年春雨大,通往田间的道路,坑坑洼洼积满了雨水,油料运不进来,杜云铎就领大伙用

  捣人背的方法把油料运进来;麦种送不到地里,杜云铎就卷起裤腿,背起麦种。他一带头
,几十
  名工人也跟着背起来。早晨,没膝的稀泥上面结成一层溥冰,杜云铎就带领工人们,脚踏
着稀泥,
  摆成一列长蛇阵。经过三天的苦战,终于把几万斤麦种背到地里,按时完成播种任务。
  辛勤的劳动,换来了丰收的果实,在这个茫茫无际的荒原上出现了金波荡漾的汪洋一一麦
海,
  杜云铎又驾驶起像战舰一样的联合收割机航行在金色的海洋之中。
  (张成富同志原任九三农垦局团委副书记,现任九三农管局改革办公室主任,本文是嫩江
地区
  国庆十五周年征文入选稿,发表在 1964年8月28日《嫩江日报》)
   霜 花 赋
   赵 国 春
  我酷爱早晨玻璃窗上迷人的霜花。
  霜花,北大荒的冬天的天然杰作,每每看到它,都引起我一次次美好的遐想。
  记得小时候,到了冬季,我每天早晨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趴在冰凉的窗台上,一边细细地观察看玻璃上的瑰丽的霜花,一边好奇地问着大人:“霜花为什
么好看?”但从没得到正确的答案。有时自己能为从这么几块玻璃上找出有趣的图案,而陶醉:
有时也为这些霜花过早地消失而惋惜。
  在我现在的眼睛,霜花就更有着美好的价值了。不信你看:这些图案中,有的像参天的海
南椰林,有的像热带的奇花异草,奇怪的是,每块玻璃上的图案,都别具一格,惟妙惟肖,
天天都有创新决不重样。
  有人说它像闻名中外的北大荒版画,线条清晰,构思新颖,想像大胆,给人留下深刻的印
像。我说它比北大荒版画更潇洒、豪放,更不见人工痕迹。
  也有人说它像构图巧妙的海伦剪纸,剪法明快,朴实。我说它比剪纸更玄妙、神奇,生在
窗户上,给人们一种自然美的享受。
  霜花,你在万籁俱寂的夜晚,是寒风把你悄悄送到窗上,使人们清晨一睁开眼睛就能得到
美的享受,同时,也填补着玻璃上这块空白,让美充满了人间的每个平面。
  我凝视着美的霜花,使我想起了当年为开发“北大荒”立下汗马功劳的拓荒者,他们从四
面八方拥到这里,在“北大荒”这张白纸上,描绘着一幅幅美丽的图画,他们撤下的汗水变成
了珍珠,他们涉足之处变成了万顷良田。正是他们,给农垦第二代留下了生活的美:然而却像
霜花一样,并不向人们索求什么便悄悄隐去……。
  我爱霜花,更爱我们农垦先辈!
  (赵国春同志现任《九三报》编辑,本文获1984年总局团委、《北大荒》文艺社主办“五
四征文”散文一等奖,刊载《北大荒》增刊第二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