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江畔“桃花源”
黑龙江畔“桃花源”
黑龙江畔“桃花源”
流 岚 张纪平
小兴安岭举起这枚硕果
把她轻轻地放在黑龙江边
日月如蚌，如今已经
润泽出她珍珠般的光芒
———采访手记
她似乎早已淡忘了自己所拥的甜蜜与光彩，只是默默地望着岁月的波涛滚滚东去。
这种悄无声息的成熟又无意中积累了让人震惊的荣誉与自豪。她的美，终于是无法掩饰的，
她瓜熟蒂落后的奇香在那个冬季里像雪花一样飘向四面八方。
那只是一张普普通通的《农垦日报》，在1994年的春雪中却显现出一种沉甸甸的份量。在
头版显著位置刊登着1993年全垦区盈利超百万元的农场名单。她正容光焕发地站在第一名的位
置上，身后便是那几个让人艳羡不已的阿拉伯数字：927 万元。
人们都吃惊地盯着她那普通的名字，然后互相询问着，都想知道这全垦区的“状元农场”
在哪里，可很多人都只是摇摇头。显然，不少人对她是陌生的。于是，人们打开地图开始细心
地寻找。终于，在东经130 °13′，北纬48°50′的方位上找到了纯美的她———黑龙江省嘉
荫农场
而我第一次来到她的身边时，已经是1995年7 月。盛夏的小兴安岭仿佛在一夜之间汹涌成
绿色的海洋。乘火车在汤旺河站下车后，再坐汽车向东北方向继续进发。眨眼间，便感觉我们
的吉普车也化作一片绿叶，融在这千顷碧浪之中。沿着白色的公路，在林海中穿行。路边手臂
般的大树拱起一道曲曲弯弯的绿色山路，原始森林荡起阵阵松涛，猛然间，我又感到这树叶般
的吉普车变成了一只小船，在起起浮浮的波涛中，真有些像陶渊明笔下的那个捕鱼人“忘路之
远近”，顺着“山洞”去寻觅那个真实的感觉。翻过最后一道山岭，豁然开朗，放眼望去，土
地平旷，屋舍俨然，意念中顿时亮起星月般的三个大字，桃花源。
一千多年前的陶渊明用笔和理想构筑的世外桃源，如今嘉荫农场的人民用心和智慧建设起
自己美丽的家园。而这里每一片青青的小草，每一季成熟的庄稼都连通着远方的一切。
这里的故事属于她，也属于同她息息相关的黑土地———
一场雪至今飘在记忆
我最初的探知她当年如何夺魁的愿望并没有马上得到满足。
这里的人们似乎忘却了那个刚刚走远的岁月，而对那场大雪却记忆犹新，至今还弥漫在每
一个人的意识中。
那场至今在人们心中还没有彻底融化的大雪，是因为它下得太不是时候了。
今年的春天，早早地便踏着人们的心愿来到黑龙江边，已连续获得三年农业大丰收的嘉荫
农场这时也便早早地等候在通往金色秋天的起点上，一片片平整待播的土地，一排排整装待发
的机车，都朴素地流露着对秋天的信念与向往，这里，谁也没有想到远方那厚厚的带雪的云层
正向这里步步逼近。
4 月12日中午，铺天盖地的大雪肆无忌惮地扑向这片善良的土地和这片土地上善良的人们。
从中午下到晚上，从夜间下到黎明，整整16个小时，大雪压弯了树枝，压断了电线，也把人的
心都快压碎了。那一夜，场长于胜军几乎是一眼没眨，一会儿趴着窗子看看，一会儿又推门瞧
瞧，焦急地盼着熬着，心里也在不停地祈祷着，停下来，快停下来吧！天刚放亮，他就推门而
出，脚一踏进那厚厚的积雪，心就顿时凉了半截。多年经验告诉他，这场大雪，对于今年的春
播，无疑是一场猝不及防的灾难。不知怎么，他这时想起了那个曾让无数人心惊胆战的1991年
的大水。他果断地推开闯入意识里的那个念头，顶着大雪，冲向场部办公楼的方向。
仿佛是听到了无声的命令，6 点多钟楼前就聚集了许多人。半小时之后，场领导召开紧急
会议。面对如此严峻的局面，于胜军场长等十位场领导，都感到心头和肩头都有一种令人窒息
的沉重，可他们不能在老百姓面前流露出来。他们感到这时全场一万人的目光正投向这里，那
目光中有信任更有期待。这确实是从未遇到的严重情况，雪深38厘米，降水量22毫米，在这个
季节降这样的大雪，这是本地区有气象资料记载以来所从未有过的。大雪融化之后，本来已经
水分饱和的耕地出现大片大片的明水，这时，一个严酷的现实不容分说地摆到了每个人的面前。
平常，全场一万口人的心思肯定是千差万别的。而此刻，他们都在为同一件事情焦虑着。压力
最大的当然是一场之长于胜军，素以朴实冷静见长的他，此时也有着一种难于表达的沉重。他
知道这场雪是对他本人和全场一万人民最严峻的考验，一定要挺住，战胜眼前的困难。
党政一班人很快统一了思想，场长于胜军果断地宣布：全场人民团结起来，万众一心，共
闯难关，大灾之年的春播也要保证做到投入不减、措施不减、质量不减。
这时，细心的人会发现在他那坚毅的眉宇间正埋着一种深深的忧虑。其实，他心里最清楚，
种地的投入、措施和质量不减的前提必须是全场人民的信念不减。这也是他忧虑关键所在，面
对春播时的灭顶之灾，老百姓能挺住吗？能不能有人要退地？这问号像锋利的铁钩，钩在他的
心上，他感到一种无法诉说的疼痛。这时，班子里的每一位成员都把信任和鼓励的目光投向了
他，他感到一种莫大欣慰，这是风雨同舟能闯过任何惊涛骇浪的一班人啊！
一班人带着机关干部分头走向各连队，走向老百姓们热切的期待之中。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职工们不仅需要着一种精神上安慰与鼓励，更需要一种创造性的
方法和措施。在这片神奇土地上成长起来的新一代领导人，果然没有辜负全场人民的殷切的厚
望。他们果断而及时地采取了顶凌深松散墒的有效措施，同一线的职工干在一起，滚在一块，
眼睛紧盯着田野上每一个细微的变化，能播一块就播一块，能抢一亩就抢一亩。那些天，从场
长、书记到普通职工，在意识里几乎没有白天和黑夜的区别，只有两个字占据他们的每一个人
的脑海———抢播。
深松散墒的一招妙棋，走活了全盘。使麦播整整抢前了至少三天。这是对小麦至关重要千
金难买的三天，这三天中所蕴含的奇迹在未来的岁月中永远都不会褪色。5 月8 日，让全场人
民都会铭记在心的麦播结束了，且异常圆满，超出意想。
这期间，全场没有一个人提出退地。于胜军那颗提到半空的心终于放回了原处。
放回原处的心还不能休息，依旧要继续振作，同全场人民团结一道，去完成依然十分艰巨
的大田播种。采访时，于场长一再感慨着，嘉荫农场的老百姓好啊！我们的工作一时一刻也离
不开他们的理解、支持和配合，尤其是大灾之际，他们还同我们一门心思往前奔，真难得啊！
雪过早已天晴，可难处仍然很大很大。地里的土全是湿漉漉的，攥一把都出水。没有干土，
根本无法进行玉米移栽，这时，一位总局领导看了这里的情况，回到总局告诉有关部门，赶快
把嘉荫农场的10万个秧盘调往别处吧，他们那里没法儿移栽玉米了。
没法儿的时候却想出了好办法。只是这办法看起来做起来很麻烦很费事，但也很有实效。
发动家家户户晒干土，于是，全场各家各户的院子里甚至炉头上，还有大道上，都开始了繁忙
紧张的晒土，这宛如一场特殊的人民战争。“战争”的胜利当然属于人民。玉米移栽保质保量
完成了。接下来，又顺利地播种了大豆。到5 月28日，全场春播终于在不平凡的经历中结束了。
这时，于胜军依旧有些放心不下，他还记着那场耽误了春播的大雪。只是后来他出去开会
时，看到自己的庄稼并不比别处差，甚至比别处的还要好，他才算彻底松了一口气。
种在大雪之后的这茬庄稼究竟好到什么程度，有一件事或许可以证明：就在我来采访的前
一天，嘉荫县委书记、副县长专门带着各乡镇长们来到这里参观学习。他们用两天时间，看了
九个连队，一处比一处好，看得那些也种了多年庄稼的乡镇长们一个劲儿地啧啧夸赞，并自叹
不如。参观后，他们回去召开县委办公会，号召全县农业向农场学习，并制定了五条具体措施。
那天，农场党委书记王林特意抽出时间领我们跑了几个地号。一人多高的玉米，谁也不会
把它同那些硬晒出来的干土连在一起，可这又是千真万确的事实。从封垄的大豆地里竞很难发
现一棵杂草；而那平展展的齐腰深的麦田已经得到丰收的脚步正由远而近。看着这奇迹般长起
来的庄稼，王林书记脸上洋溢着掩饰不住的喜悦，就像对我们介绍着历尽磨难且又非常有出息
的“孩子们”合影留念，我们当然高兴地分享这种快乐。
说心里话，好长时间没有同庄稼这般亲近了。住在城里，更不会为一场雪或雨感到忧虑和
欣喜。此刻，我们站在麦田里，面对王林书记那诚实的微笑，我感到一种良知的回归和灵魂的
升华。在今后的日子里，我们也会对庄稼付出一份牵挂。旱时，盼望雨云的飘来；涝了，呼唤
出一片晴朗，吃五谷杂粮的我们，真心地祝愿着每一片土地风调雨顺。
两只手撑起一片蓝天
走到这片天空下面，便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开阔与晴朗。心情的晴朗来自于风云之外的特
殊气候。
冷冷暖暖都在心头留下痕迹。从嘉荫农场职工们的表情里我很快地读出了那些无言的表白。
那是一种难得的信任和依赖。这便是对现任农场党政一班人的深厚情感。
这些朴朴实实的身影，来自那实实在在的行动。这身影这行动嘉荫农场的老百姓们再熟悉
不过了。他们在每一次最紧要最困难的关头见过；他们在春种秋收的泥里水里见过；他们在企
业艰辛跋涉的风里雨里见过；他们在人如潮水的码头上见过。现在，让我们按照嘉荫农场一万
人民的意愿，把镜头慢慢推近，让更多的人、更久的岁月都记住这身影这品格———
在那个连阳光都异常朴实而热情的下午，我们见到了场长于胜军。他给人最深的印象似乎
同一场之长的位置有着一种由于习惯而形成的“距离”，朴实憨厚的外表，厚道而真诚的谈吐，
总觉得早就和他有过接触和沟通，可又确确实实是刚刚见面，如果让我到春播和秋收的劳动现
场去找他，我准会把他当成是普通职工。难怪有一位在机关工作多年的领导有那样的感慨，接
触于胜军这样的人，你就会从心里觉得你不用防着他。在如今的社会，能够对一个人不设防，
这绝不是仅用“信任”两个字所能概括的。这必须是以心灵深处的完全认同为前提，随着谈话
让最初的印象渐渐充实和深入，我们很快便发现了于胜军性格中的另一侧面，这便是他之所以
挑起领导万人重担的那个侧面，憨厚中透着可贵的精明，朴实中有着难得的深刻。
他诚实地微笑着，话语中充满着感情，应该感谢这片土地和这里人民对我的培养，我能一
步一步走到今天，每一个脚窝里都融进了父辈们的心血。话语中的每一个字都是在真诚的情感
中浸泡的。我们听着，也受到感染，便以良知的目光追溯他身后的那段曲折与艰辛同在的成长
道路。
他是1964年随父母从查哈阳农场来到这里，那时嘉荫农场才刚刚组建，11岁的于胜军就像
一粒崭新而充实的种子，播进这片神奇的黑土地。浑身都洋溢着扎根和发芽的欲望。1968年11
月毕业参加工作时，他还不满16岁，被分到四连工作，那里有很多城里来的知青。连长对身材
瘦小满脸稚气的他端详了一会儿，说：那你就到后勤吧。一句话，就是确定了“岗位”，他转
身便走向那个属于他的第一个“岗位”，并默默地下着决心，一定要干出个样来。在以后那段
长长的日子里，每天的劳动几乎都是程式化的，喂猪挑水打子，他样样卖力，他甚至没有感到
特别的枯燥和单调，他就像一个始终上满了发条的钟表，一步不停地走着，一件不落地干着。
老工人们常这样夸他：这土生土长的孩子实在、能干。其实，踏实能干的于胜军，同样善于思
索和琢磨，平时注意观察那些猪和牛马的习性，并试着摸索喂养的科学性，也开始琢磨常见病
的防治。下班后，别人都去玩了，他却一个人关在屋里，捧着书本看个没完。这里，他就像一
棵快速拔节的庄稼，默默地成长起来，浑身挂满知识的雨露阳光。1972年连里让他当了畜牧防
疫员。采访时，他对这段时光仍然念念不忘。并怀着深深的感情：“那段工作对我的锻炼很大，
为我后来的提高打下了基础。”肯干而又钻研的他果然在这个基础上迅速成长起来，1976年冬
天，于胜军被派到十七连当副连长，这时他才刚满23岁，由他主管全连的畜牧，年轻的肩膀上
第一次开始担起基层领导的责任。一年后，他又接任连队指导员，之后他又到过十九连、十三
连担任指导员或连长，直到1982年11月，被调到机关任团委副书记，他在基层整整干了14个年
头，他熟悉和热爱着自己连队的一草一木，对进机关当团委副书记，他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
刚到机关最初的一个月里，他甚至坐不住办公室里的那把椅子。好在他是一个干啥就要干好啥
的人，渐渐适应之后，他又开始摸索如何做好团的工作的路子，那时，团的工作各级领导很重
视，连队的团干部书记的能力和素质都很高，他干起来也觉得得心应手了。把团的工作轰轰烈
烈的开展得有声有色的他，却没有满足自己的现状，他觉得自己的知识底子薄，应该找机会系
统地学习，而这时的学习机会大多是以考试来争取的。既然是别无选择，那就考吧，于是他参
加了全国党政干部基础科的学习，书本靠自学，考试却非常严格，第一次考四科，其中如有一
科不及格就要被淘汰。那阵子他学得确实很累很苦，每天早晨四点就起床背题复习，晚上一直
学到十一二点钟，下班骑车子回家时，也满脑子都是题，边走边背，忘了内容，停下车子掏出
书本就看。一贯认真而要强的他，工作和学习都要抓得同样紧，再强壮的身体也有顶不住的时
候，有一次去兰西考试时他竞被累得虚脱了。终于是苦心人天不负，一共12科，犹如闯过12道
难关，每一道关口前挡住一大批人。毕业时，拿到毕业证书的只是入学时的40％。1985年夏天，
当他拿到那份毕业证书时，心头洋溢着充实与甜蜜，他感觉自己的脚下正在不知不觉中提高了
原来的位置，在新的高度上，他觉得眼界和心胸都开阔了许多。毕业后不长时间，他便走到农
场纪委书记的岗位，这时他才32岁，是班子中最年轻的。他真诚地对我说：“那时真感到压力
很大。不说别的，就那些下属科室的科长，很多就是自己的父辈，我真担心自己辜负了这些老
同志和上级领导。”已经在人生和事业上相当成熟的他，没有辜负父辈的期待和领导的信任，
工作开展得依然有声有色，有板有眼。1988年他又开始担任农场党委书记，一直到1992年初接
任场长。
一晃，于胜军当场长已经三年半了。我问他，当书记和当场长相比，你有什么样感想。他
依然朴实而爽朗地笑着，可我却觉出这笑声里有些苦的滋味，他不乏幽默地说，不谦虚地说，
我当书记时威信真是很高，可这场长越干威信“越低”，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场长和书记不
同，场长打的常常是：“攻坚战”，遇到事情要敢碰硬，就避免不了地要得罪人。有一次，有
一位老同志表面是跟某个科室说，其实我知道那话是给我听的：“你们这样干，对得起父老乡
亲吗？”这话我真感到冤枉，正是要对得起全场上万父老乡亲，我只能得罪那些少数人。我也
曾被贴过小字报，是一个在优化组合时分离下岗的，想不通，就想说道说道，我就把他找到办
公室，“说道”之后他也就心服口服了。作为一场之长，很多时候我也深感不安和内疚。有一
件事，给我的印象最深，一个解放前参加工作的老工人，找到我，说退休工资有时不能发，说
我们除了吃饭还要买点东西呀。没想到，这位老工人不长时间就去世了，我的心里真不是滋味。
于胜军非常动情地说着，其实他完全可以不用过份地自责，农场的职工们如今感到很满足，
谁都清楚，现在的企业有几家能发工资和退休金的，而这个农场却能做到，这不能不说是这里
百姓们的幸事。
和场长于胜军一样，党委书记王林也是一身的朴实。他比于胜军大几岁，可经历却有很多
相近的地方。他是1968年在赵光农机校毕业的，他家在泰来县，学校想把他分到离家较近的九
三管局，他却主动申请到边疆来，于是就来到这里，且一干就是27年。刚来时，他还是个刚满
20岁的小伙子，被分配到菜队，冬天，冒着严寒上山伐木，开春后便开始当班长，接着又当排
长。不管干什么，他都抢在前头，尤其是那些苦活累活脏活，他总把工作干得踏踏实实利利索
索，北大荒的老百姓和领导们，看重的正是他身上的这股实在劲儿。1971年9 月，24岁的王林
就入了党，这是“文化大革命”后恢复党组织的第一批新党员，他觉得前方的路变得更加开阔，
他默默地下了决心，要让自己举起右手面对党旗那刻的情感升华成自己一生无怨无悔的行动。
不久他被调到机关生产股，可到机关怎么也不适应，觉得机关工作不像生产一线实打实的那样
有意思。于是就要求回到基层去，领导批准了他的要求，派他到二十连担任副指导员。采访时，
他实实在在地向我讲了那段工作中的感受，实践真是锻炼人啊，我刚到连队当领导时，真是打
怵了一阵子。不管多重的活，都从来没皱过眉头。可让我在会上讲话，可就犯了难，开始说话，
就脸红心也跳，只好先把要说的话先写在纸上，再后来就列个提纲，最后什么也不拿也能讲了。
他所在的连队，连长和指导员是建国前的老干部，他从这些领导身上学了不少东西，使他得到
了很快的提高和进步。在生产劳动中，他更是身先士卒，1972年他带人到山里运木材，和工人
们一起抬木头，吃凉饭，也就在这时落下了胃病。后来，连长、指导员相继调出，他接任指导
员，后来他又到化肥厂、十八连等单位当指导员，这时，他的胃病也越来越重了，有时在麦场
干活就止不住吐，甚至在开会讲话时都吐，连队的职工们都心疼劝他休息，并建议有关领导把
他调离农业生产第一线，到一个条件好一些的单位去工作。就这样，1980年，他到医院任指导
员，1982年初到农场组织部当干事，不久任副部长，1985年任纪委副书记。这期间，他又到黑
龙江省委党校党政干部专修班脱产学习了两年，尽管这时都38岁了，可这次学习对他却是非常
关键的，不仅学到了必要的知识，而且结识了许多朋友。1987年毕业后接任纪委书记，1991年
任党委副书记兼纪委书记，今年初任党委书记。回顾这段人生和事业的历程时，他深深感触道：
“老百姓把我们推上来，说明他们信任我们。全场一万人，我们班子十个人，我们是千分之一，
就要对老百姓负责，为他们多办点实事。在他的意识里，始终高悬着”民心不可违“这几个字
的份量。他对当纪委书记那几年的工作印象很深，很多事情哪怕是细小的环节他都牢牢地记在
心里。1991年，在大兴安岭已经退休的父亲给他写来一封信，上面有这样几句话：”只望你在
那干好，莫学那些贪官污吏事，为人要清白，一生精神也安稳。“他把这段话细心地剪下来，
压在写字台的玻璃板下，上面还端端正正地写上两个字：父训。按照父训去投身工作的王林，
知道怎样才算对得起嘉荫农场的父老乡亲，那就是把心放正，把危害事业的蛀虫都毫不留情地
挖出来。有几桩案子也很棘手，可他时时感到老百姓的目光正盯着自己，他觉得自己无权违背
民愿而知难而退。”开弓没有回头箭“，在他的主持下，查出粮贸科重大贪污案，赃款达2 万
多元，判了两个人。1991年就处理了4 个会计。那几个案子办下来，老百姓大快人心，群情振
奋，觉得共产党能这样办事，国家有希望。其实，这期间他所承受的压力和难处是局外人难以
知晓的。有人托人讲情，让他”高抬贵手“；也有人进行威胁，对他叫道”走着瞧“。不管是
软的硬的，他都一律不吃，且正气凛然地回答：既然我敢当纪委书记，就不怕威胁。这期间，
党委书记于胜军非常支持他的工作，让他放手大胆地干。
对他一身正气的出色的突出贡献，党和人民不会忘记。1991年他被评为黑龙江省优秀纪检
干部，是当时全垦区惟一获此殊荣的；1993年评为党风建设先进个人和专项清理工作先进个人；
1994年又被评为模范党务工作者。
通过采访，让我有幸地站到较近的位置上对他俩进行细致的观察和了解。相似的经历、默
契的配合，就像两只有力的手臂，形成一种强大的合力，撑起头顶这片属于他们自己更是属于
嘉荫农场的天空。
他们的身边正站着挽紧手臂的党政一班人，正站着像泥土一样朴实无华且是富有情感和创
造力的嘉荫农场的一万人民。
三年路铺起真正繁荣
站在今天的繁荣里向昨天的季节眺望，是想追寻那足迹中浸满的艰辛与悲壮，这该是未来
人生和事业的最好的营养。
而我们的咀嚼和回味都应该是有所选择的。于胜军站在夏日的风里，然后，他把三年来的
一路风尘用两个字做了精炼而准确的概括：改革。他接着告诉我，现在他才更深地理解了人们
常说的“改革的春风”。春风里不仅能冰霜融化，更会使大地焕发生机，让事业的嫩芽破土而
出进而长成参天大树。1992年初，天仿佛显得特别冷，就像好几年的霜雪都堆在了这个冬天。
很多人对生活的热望也被冻得瑟瑟发抖。
这时，于胜军接任嘉荫农场场长，他顿觉肩头压来了一座山的重量，其实这何止是一座山
啊：1991年全国性的特大水灾中，这片善良而朴实的土地也在劫难逃。年降水达到800 毫米以
上。从春种到秋收，老天就像发了疯似的同人们作对。就真如他们总结的“不让种不让管不让
收”，整个麦收只睛了三四天，眼看着大片大片的麦子倒在水中呻吟，人们却无法把丰收的粮
食接回家来。大豆一直收到落雪之后的12月份。当年全场账面亏损816 万元，实际是超过一千
万。两个工业企业在《农垦日报》上“榜上有名”，亏损都超过50万元。全场经济陷入最严峻
的困境，从7 月份就停发了工资，这对嘉荫农场来说，可是从来没有过的，欠银行贷款超过1700
万元，银行已拒绝继续向农场贷款。场内人心思动，职工大量外流，光到嘉荫县各企业的就有
七八十人。春节前，招待所还住着外面来要账的。刚刚上任的于胜军心里像着了一把火，他这
时才亲自品出那句“受命于危难之时”的真正含义。他知道，身后已经没有退路，可往前走，
这步子该怎样迈？
危急而严峻的形势根本不容他长时间地进行深思熟虑地筹划。1992年的春播已迫在眉捷。
不管怎么样，也不能让父辈和同辈们洒过汗洒过血的土地撂荒。他果断地提出坚定的口号：一
年受灾，一年恢复，一年发展。他相信嘉荫农场的人民有闯过眼前这道难关的能力，农场没钱，
银行不贷，那就全场集资种地，干部带头，开始不等不靠的生产自救。这期间，于胜军等党政
一班人真正看到了全场群众和干部疾风劲草般的坚强，来自于群众的信任和鼓励，也让他们增
强了信念。到3 月5 日前，全场集资119 万元，为春播筹集了必要的准备资金，为彻底摆脱困
境迈出了关键的一步。
他没有在这第一步中沾沾自喜，他知道，潜在危机依然还在。如果在工农业生产中继续按
部就班地走下去，势必陷入新的被动。要想走向柳暗花明的境界，就要大刀阔斧独辟蹊径。农
场的现状他是再清楚不过了，要在内外交困之中杀出一条血路，来换取农场的新生和发展，现
在已经到了背水一战的关头，看来只有破釜沉舟地大干一场了。
他和全班人很快达成共识，那就是把“改革”两个字磨成锋利的宝剑，斩断阻碍事业发展
的一切羁绊。他们当时提出的口号是：“全方位，大面积，深层次，快步伐”。12个字所代表
的决心和措施是显而易见的。平时还稳稳当当的于胜军，这时就像一位叱咤风云的将军，以他
响遏行云的果断让这片黑土地都感到一阵震惊。
本来是惊心动魄的特殊战斗，他却在不露声色中完成着。
原来生产连队只是大组承包，超标按比例提成，干部仍然端的是铁饭碗，现在改为只保留
每月90元的基本工资，上浮部分一律和职工捆在一起，达到风险共担。对工商运建服等企业和
部门，也一律采取风险上岗，打破以往的那种旱涝保收的死工资，人员实行优化组合，达到最
佳配置。就在这一年，在优化组合中下岗和分离出来的职工就达到270 多人，有的干起个体，
有的又回到土地去从事春种秋收。机关干部的人事改革也在这时同步展开，年初便下派16名干
部充实到基层，接着合并了一些科室，采取了双向选择风险上岗的聘任制。
采访时，农场体改办主任高淑清向我谈了她的深刻体会，农场领导对改革都非常重视，那
可不是说完拉倒或做个样子给人看，而是动真格的，绝不含糊。而制定的方案又不是一成不变
的，具体的措施也在不断地调整。正如于场长所说的，不停地改、摸索地改，边改边修改。我
们做具体工作的，也紧紧张张跟着领导的思路一步一步往前走。只在这一年里，场长就给我们
写过12次条子，到基层现场办公达到18次。从这里可以看出，场领导对改革的决心是坚定不移
的，而在具体运作的时候，又是细致入微的。
迈出这艰难的第一步，事业便会出现了新的转机。正是因为改革给我们企业注入了生机和
活力，也提高了企业在大灾时的承受能力。就像老天要特意考验他们一样。8 月5 日，一场特
大雹灾降临到这里。打了8 个连队，过雹面积12万亩，绝产4 万亩，经济损失超过300 万元。
泛着金浪的麦地被打平了，掀开倒伏的小麦，地上一片粒，大豆被打得只剩下光秃秃的茎，那
场景，群众和干部们看了都心疼得直掉眼泪，这可是他们一身土一身汗地培育起来眼看就要丰
收的庄稼啊！
泪水中信念没有倒下，改革使全场人获得了新的坚强，坚强的人们为受灾的企业创造出新
的辉煌。年终决算时，那个曾把全场人的心都压出血来的赤字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来之不易
的经营利润108 万元。
这得利于改革的果实，显得分外香甜。有人说，邓小平南巡讲话还没有呢，你们就迈出了
这样的步伐，真是一种可贵的超前。面对这样的评价，于胜军场长憨厚地笑着：我们哪有那样
的先见之明啊，这一步还不是硬逼出来的？
如果说1992年的改革是“逼”出来的，那么以后那两年的步子里便带着明显的自觉，而少
了那种迫不得已的成份。
1993年的改革在原有的基础上继续深入，且加强了力度。农业生产连队的干部彻底和职工
捆在一起，取消原来的每月90元。重点改革机关的机构设置，要彻底解决人浮于事的现状。从
上一年冬天就出去考察准备方案。到12月底就让措施付诸实践了，机关由原来的22个科室，压
缩为7 部1 办，人数由127 减到43，且包括场领导在内。这种变化所带来的阵痛是可想而知的。
不管怎样，走的心服口服。继续留在机关的，谁也不会一张报纸一杯茶地悠哉悠哉地打发日子
了。往往是一人身兼数职，白天干不完，晚上主动跑到办公室加夜班。真正做到了如他们所提
出的“小机关，大服务”。而这一年的管理费比过去整整节省了75万元。采访时，他们没有细
讲这一步改革的具体难处。可我却能想象得出，一下子缩减三分之二，这不仅是决心和气魄的
体现，更是措施和办法的运筹。
也是在这一年，一贯精打细算的于胜军在领导全场增收的同时，再一次把目光转向了节支。
他要让全场的企业和机关的干部们都具备这样的认识，节支就是增收，节支就是效益。并以最
实际的行动去挖掘潜力，堵塞漏洞。就在这一年，通过加强管理，只是用电一项，就比原来节
支35万元。1994年春节团拜会上，于胜军向满怀喜悦心情的干部和群众说了这样两句话：我场
1993年所创造927 万元利润，有提高效益的积累，也有我们平时一分一分的节省。
接下来的1994年，嘉荫农场的改革继续深入，且措施更具体更完整。人们从前两年的改革
硕果中品尝了真正的香甜，心理的适应能力也随之增强。职工们都有这样的感觉，改革只会使
老百姓得到的实惠越来越多，日子越过越好。
其实，1993年6 月就开始孕育下一年的改革方案了。经过反复修改，使之不断完善。重点
是农机转让和土地承包一步到位，从此杜绝了农机的严重的跑冒滴漏，机车的拥有者都能精打
细算。1994年6 月的统计表明，只农机配件消耗一项，上年同期是260 万元，而这一年只有60
万元，竞不到上年的四分之一。土地承包采取独户、协作经营、股份合作制并存的方式，加大
风险系数，真正达到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在机关等单位和部门的奖金分配上，也打破了原有
的贡献有别差距不大的格局，大胆地拉大距离，真正体现出一种竞争。同在一个机关，年终奖
金却相差几千元，无疑，这是改革所带来的可贵的进步。
短暂的采访，我还无法完全体会改革给嘉荫农场带来的全部变化。可我从这里职工干部的
神情里谈吐中，能感觉出他们确实为改革写出了一篇超过任何文字的好文章。1992年的转亏为
盈，1993年的垦区夺冠，1994年的利润达611 万元，垦区排在第四，这三年的三大步，步步都
踏着改革的旋律，这路上铺起的实实在在的繁荣，就是嘉荫农场献给这个时代的一束最绚丽的
花朵。
四季情麦菽回报春晖
当我这次有幸一到这片神奇的沃土，结识在这片土地上辛勤耕耘以朴实无华的行动报答着
土地深思的人们，我的灵魂也在这里经历了一次难得的震颤与升华。
面对他们，很多美妙的诗句都显得失去原有的光彩。他们的生命本身就是最动情的诗。小
草们对着太阳捧起亮晶晶的感激，而他们在这片土地上成长起来的嘉荫农场党政一班人，却是
用自己的生命回报着这片土地。
在他们的心中，总是惦着要为这里的土地和人民做些什么。这便是他们在工作中矢志不渝
的追求。于胜军真诚地对我说，其实我一个人的能力非常有限，要做好全场上万人的工作，全
靠班子的齐心协力，他们都是非常好的同志，都能以出色的工作独挡一面，接着，他扳着指头
介绍着，生怕落下哪个。主管农业的副场长张世界，事业心强，现在是高级农艺师，曾受过农
业部的奖励。默默无闻地在这片土地上干了这么多年，一年360 天几乎都在地里转，他熟悉各
连队的每一个地号，在生产上我根本不用操什么心，今年那场大雪之后的深松散墒措施就是他
提出来的。管流通的副场长周秀岭，是哈尔滨下乡知青，是1992年进班子的，他脑子快，改革
意识强。抓基本建设的卢宪仁副场长，经常外出，一出去就是十天半个月，每次回来都是风尘
仆仆的。还有主管财务的赵晋明副场长，还有……他详细地逐个介绍评价着班子中的每一位成
员，我虽然不能一一地采访或和他们交谈，可我却能真切感受到它堡垒般的智慧与坚强。他们
对这片土地有赤子般的情感，每一个季节里，你准会看到他们在田间地头上，和职工们肩并肩
心贴心地在一起。王林说得好，农忙时，我们也都下去劳动，赶上雨天，也淋得像落汤鸡，可
这时我们的心里是踏实安稳的。这时，职工更愿同我们说心里话。有一次，县农行行长来找于
胜军，听说于场长在地里干活，就让人用对讲机喊，当他看到于胜军从地里走过来，裤子上扎
满了带刺的荆棘，那行长眼睛瞪得大大的，吃惊地问：“你这当场长的还下地干活呀？”于胜
军只是笑笑，他觉得这太正常了，就应该这样干。
和职工群众同甘共苦看成是应该的“平常事”。而超过规定搞的特殊化，他们都是坚决制
止的。今年抓的严格控制招待费和用车，既是节支，更是廉政。小车队原来有七八台车还不够
坐，现在只剩下四台，并搞了承包。车队常常叫苦，说没人坐车了。而每一位场领导对自身的
要求都非常严格，他们都深谙“身教胜于言教”的道理。王林的一位亲戚，违犯了林业法，事
后，亲自来找王林，想通融通融，把事情化解了。王书记毫不客气地说：你不找我或许还好些，
既然我知道了，一定要重罚。爱人曾多次埋怨他，谁也借不上你的光。亲戚朋友公事公办，对
自己的几个孩子也是经常教育，告诉他们人生和事业的路都要靠自己走。于胜军的妹夫，原来
当过公安局副局长，现在是粮贸公司的副经理，按照他的水平和能力，早就该提升了，可他自
己知道这其中的原因：“只要我大舅哥当场长，就提不了我。”
对自己的亲属要求得都有些严过了头，却给普通百姓提供和创造着公平竞争的机会。那次
农场公开招考电视值机员，两个副场级干部的子女落选，一个普通职工家的孩子却被录用了。
经过这件事，老百姓都觉得自己的孩子只要学到真本事，也会有出息的机会。学校的工作也省
劲儿多了，老师和学生都知道，只有学到知识，才是最大的优越性。
领导干部廉洁自律的地方，便会长起郁郁葱葱的威信。而这威信，便是让这土地繁荣兴盛
最好的春雨。
把自己的血和汗都化作春雨洒向沃土洒向职工心田的嘉荫农场的领导们，理所当然地得到
百姓们的拥护和爱戴，因为在职工们的心中有这样的信念，跟着这样的领导往前奔，准没错。
从万千的艰辛中走出一条让百姓们爱戴的路，每一步都要伴随着慷慨的血汗。当然，有时
他们还要承受意想不到的误解和委屈。平时，他们在风狂雨骤的自然灾害面前，高举着心头不
息的信念，可以豪迈地踏平坎坷击退艰险，所表现出来的坚强都是山岳般的。可他们面对那种
因误解或委屈而形成的霜雪且又无法诉说这种痛苦的时候，也会在心里默默地流泪。这时，他
们多么渴望更广泛的理解啊！他们也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啊，他们重事业，也重感情。于胜
军在向我讲着这些的时候，我一抬头看见他那双充满着感情和期待的眼睛，我感到心头一阵滚
烫。
可以告慰他本人和关心他的朋友的是，就在他克服着艰难甚至也要忍受委屈的时候，他被
黑龙江省委授予优秀党员的光荣称号。在此之前，1990年至1992年被国家林业部、人事部予以
嘉奖，表彰他在“三年无森林火灾单位活动中的突出贡献”；1990年被管局评为模范党务工作
者；1991年被省委宣传部、讲师团评为优秀理论教育工作者。
当很多荣誉向他热情走来的时候，都被他惋言谢绝。好在人的良心上能立起无形的丰碑。
而此刻，我还是要说，道路艰险，一路保重。
五件事袒露九曲衷肠
很多人至今唱那首歌：“我们共产党人好比种子，人民好比土地。”歌词朴素，曲调无华，
唱的听的很投入。可真有多少人去这么做，无法进行准确的统计。可从老百姓的怨言里我们都
会清醒地知道，最起码，距离人民的热望还相差很远。
想方设法为老百姓谋福利办实事，始终是嘉荫农场党政一班人不改的初衷。采访时，于胜
军伸出一只手，张开五指，神情依旧是那样朴实，我们今年计划办五件大事，有的已经办完有
的正在办。
第一件，投资150 万元，在黑龙江边建起码头。这里的很多物资都是从江上运输的，从外
面运来油料、煤炭、木材等物资。从这里运出粮食、豆油、豆粕等产品。30年来所有的装卸全
靠人工，有时一年所需煤炭就达八九千吨。每次船一靠岸，人们便移山似的用麻袋往下背，场
面热闹而壮观。30年，有多少汗水都化作江中远去的浪花，那浪花尽管绚丽，却也饱含着艰辛。
于胜军真诚地对我说，这码头暂时不建也可以，职工背背扛扛也任劳任怨，可是已经扛了整整
30年了，我们不能让他们再杠了。采访那天，王林特意带我们去看了已经竣工的码头，只见那
码头静静地卧在江边，我感觉它和平静的江水正诉说着什么，那低低细语，嘉荫农场的职工们
肯定听得懂。
第二件，安装场部地区的自来水，让全场家家户户告别吃水的扁担，这是所有人的心愿，
连队都已经实现了这一步，而场部排在最后，这一枝一叶所体现的情，老百姓都记得最清。
第三件，在场部和附近连队安装闭路电视，采访时，工程和技术人员正在安装，再有十天
半个月，这里就能收到国内所有从卫星转播的电视节目，这种丰富多彩的电视节目，必定给这
里的寻常百姓家带来节日般的欢乐。
第四件，为小康示范队建房每户补贴2000元。从富饶的土地上收获的财富，又用在百姓们
的身上，这行动本身便是一种难能可贵的境界。我从心里为嘉荫农场的百姓们感到高兴和自豪。
第五件，扩大水稻种植面积，养牛达到一千头。于胜军兴奋地告诉我，伊春以北有30万人
口，又没有具备规模的牧场。对于我们马上要发展起来的黄牛，该是多么理想的消费市场，这
个机会我们一定要抓住。
充满深情的五件事，就像五个手指，伸开来，就像五条通往生产和生活的五条小路，握起
来，便是一个“心”的形状，这拳拳的赤子之心啊，所体现出来的就是嘉荫农场党政一班人对
全场人民的一种最深刻最具体的爱。
他们把对未来的设想也概括成朴实的12个字，种好地，办好厂，搞开发，闯市场。通俗而
实际，作任何解释几乎显得多余。这时于场长给我看了他们刚刚制定的《关于开展经济工作大
讨论的安排意见》，主要内容是找差距，定目标。找差距就是对以往而言，定目标就是对未来
的展望。他看着我诧异的表情，诚恳地向我解释着，越是在比较顺利的时候，就越要保持冷静
而清醒的头脑。何况现在我们确实还有很多差距，认识这差距，为了最终消除它，具体地说，
我们在求生存时是取得了很大成绩，而在求发展中就该有勇气承认差距，然后用信念和毅力解
决。
这种冷静和谦逊，对我们今天的事业将是千金难买的贵重。这不知要比那种不务实际好大
喜功的做法要好出多少倍，不，这两种天壤之别的内容压根就不该同日而语。如果我们的各级
领导从思想到行动真正做到亲前者而远后者，那么幸运的将不止是嘉荫农场的一万人民，那该
是我们整个属于千万人民的事业。
此行让我获得了一种意外的欣喜与充实，而最难忘的收获又恰恰是在采访之外，这无法用
笔来完成。但我会用心来收藏。来时，没有忘了路之远近；走时，更记清了她的所在。以后，
即使岁月把我们拉开距离，我依旧会用思念的小溪扑向她。如果谁再对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感
到可想不可及时，我告诉她，就在小兴安岭下黑龙江边，如果说这二者有区别的话，那就是今
天的嘉荫农场处处飘动着浓郁的现代化风情，时时都汹涌着时代的改革大潮。每一片田畴上的
五谷都摇曳出科学技术的气息，每一个人的心海都托举起理想和信念的浪花，这种沸腾而美好
的生活，是当年陶渊明想不到更是写不出的。
刚来那天，于胜军说，现在地里稍显旱情。昨夜，一场喜雨沿着人们的心愿在这里降落。
我敢说，面对这里的好山好水好领导好百姓，老天也会长出一颗血脉相通富有弹性的心。旱了，
给雨；涝了，给睛。不旱不涝时，给情！！！
摘自《北大荒文学》1995年5月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