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文荟
50周年场庆外出采访纪行

贾　昊

1998年是查哈阳农场建场50周年，开发建设北大荒40周年，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30周年，
查哈阳农场广播电视局成立了以副局长朱以俊为组长，庄则、王庆海和我为成员的场庆专题报
道组，为制作场庆专题片到哈尔滨、佳木斯等地采集素材，这是查哈阳农场建场以来组织的首
次大型外出采访活动。

这次采访的对象是为查哈阳农场开发建设做出突出贡献的“四老”———老领导、老劳模、
老垦荒、老知青。

1998年5月23日早6：30分，我们乘上了南去的列车，去完成这项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下
午一时到达省城哈尔滨，我们就急着商定采访的内容和顺序，开始联系采访对象。

50年代初期，作为新中国规模最大的查哈阳机械化国营农场，自然成为全国瞩目的地方。
而一批党的干部，也主动放弃了优越的城市环境，投身于查哈阳农场的建设中，其中，第一任
场长赵达、第二任场长苏泱等人都是他们中的杰出代表。赵达场长已经故去，我们几经周折才
找到了苏泱场长的住址。已年过古稀的苏老鹤发童颜、和蔼可亲，他曾任黑龙江省农委书记，
现已离休。苏老参加了查哈阳早期的开发建设，对查哈阳有深厚的感情，因为那里有他的青春，
有他的理想，有他的欢乐。苏老用近似哽咽的话语给我们讲述了48年前那一幕幕难忘的往事：
1950年黑龙江省委决定调时任省直属党委组织部长兼省委机关总支书记的苏泱到县里当县委书
记，而苏泱却选择了到查哈阳去锻炼。1951年省农业厅调赵达同志出国学习，便由苏泱主持全
场党政工作。苏泱任场长的三年中，是查哈阳农场建场初期比较兴旺辉煌的时期。梁军拖拉机
女队名扬全国，向“二王”学习运动蓬勃开展(“二王”为全国劳模，拖拉机手王世成和王士
林)，人民日报整版介绍由记者田流、方青采写的查哈阳的先进经验，当时前来参观的内外宾
客络绎不绝……临分手了，应我们的要求，苏老两口唱起《查哈阳好地方》这首歌，还欢快地
跳起了探戈舞，这时窗外已是繁星闪现，我们只好恋恋不舍地和苏老告别了，临别时老人泪流
满面的情景让我们终生难忘，让我们读懂了什么叫“思念”。

第二位采访的是查哈阳农场第四任场长杨清海。这位身材清瘦、精神矍铄、身着灰黄色蓝
条纹Ｔ恤的老人，曾为援越专家，后任农场总局副局长，现已离休。当我问起他在查哈阳工作
的往事，杨老谦虚地说成绩那都是大家做的，他只给我们讲述了水田生产上的几件小事：杨清
海是1953年8月来查哈阳农场任场长的，在水田生产上他着重抓了四件事：一、遏制水稗草。
当时水田稗草十分难治，稻田从远处一看一片通红，严重影响水稻产量和质量。杨清海向老看
水员请教，利用水稻和稗草耐水的差异，采取灌、排、灌措施，淹死稗草，保存水稻。这一招
的关键环节是池子的水层必须保持均匀，这必须用池埂子找平。其中插埂子(用柳条插出打埂
子的位置)又是打出符合标准的埂子关键。全场只有四、五个老看水员具有这个能力。于是杨
清海组织各作业区学习插梗子。用这种方法虽然没彻底消灭稗草，但对水稻的影响大大减轻了。
二、规范大把扬。当时种水稻是大把扬，但多数人撒种不均匀，不仅浪费种子，而且影响产量。
杨清海就以生产队为单位，组织人在场院练习撒播，谁撒的均匀谁参加播种。三、巧排地下水。
查哈阳水稻收割全部用康拜因，但秋天稻田排水后，地表长时间湿润，机械下不去地延误农时，
水稻损失大。杨清海在专家的帮助下，在横等高线设渠解决了这个问题。利用排水切断等高线，
水在土层顺等高线下流，50～100米内的地下水就在毛渠和斗渠排走了，使机车能及早进地收
获。四、降低亩成本。杨清海在作业费上挖潜，在油料消耗中挖潜，在修理费中挖潜，通过采
取以上措施使水稻亩成本比上年降低了9.6％。由于时间紧杨清海只讲述了他在查哈阳所做的
四件小事，其实，他为查哈阳所做的贡献何止万千呢？

这次我们采访知名度最高的一位是梁军———“新中国第一位女拖拉机手”。来时听说梁
军当时身体不好，很少接受采访，就连中央台赵忠祥来采访她也颇费周折才采访成功。当我们
怀着试试看的心情拨通了梁军家的电话，出人意料的是梁老一听说是“查哈阳来的人”，就愉
快地接受了我们的要求，并商定明早9时见。

8时50分，我们来到友谊路150号楼4楼2门，按响梁军家门铃的那一瞬间，我紧张到极
点了，心仿佛蹦到了嗓子眼，跳得擂鼓似的响。“快请进！”门一开，一位身着深红底小白碎
花衣衫、灰白头发、四方脸盘、体态丰腴的老人闪现在我们面前。

“她就是赫赫有名的梁军？”但我从她向左分的男式发型中依稀寻找到她作为妇女独立解
放的先锋所具有的叛逆性格；从老人那爽朗的笑声中，仿佛看到她当年驾驶拖拉机在茫茫原野
驰骋时的飒爽英姿。

还没等我们开口，梁老就不无责备地说：“你们来我就别提多高兴了，不来我还生气呢？
哈哈哈———”我的紧张感也随着老人的笑声而逐渐消失了。“查哈阳———大烟筒”。老人
十分健谈，开始滔滔不绝地谈起来。“查哈阳好地方，我1949年就去过，那大砖房、雪白的墙、
大米油汪汪。那儿的鱼太多了，在河渠里洗澡有时鱼就钻到裤衩里，用桶舀水给车加水，一整
就能舀到鱼。我第一次到查哈阳拍照片，拍我驾驶美国造的哈利斯的照片，当时这种车只有查
哈阳有。那是美国送给国民党的，车刚到大连港，辽沈战役打响了，被咱们缴过来，赵达场长
要来4台，当时我也不知道拍片子干啥用，党让咱拍咱就拍呗，后来才知道，拍出的照片是用
作人民币红版一元钱的背面图案……”这钱我小时候花过，曾听说图案上驾驶拖拉机的是新中
国第一位女拖拉机手梁军，今天终于得到印证。

梁军女子拖拉机队是1950年6月3日成立的，它是新中国第一支女拖拉机队。1952年2月，
女队在萌芽学校学习和开荒建场任务已经结束，省委决定梁军女队全部分配到查哈阳机械化农
场，同农场原有的女拖拉机手汇合在一起，编入机务大队第三中队，投入到开发查哈阳、建设
查哈阳农场的主战场。

谈到开发建设北大荒的成绩时，梁老不无自豪地谈起了受到毛主席接见的光荣时刻。1950
年9月26日，国家召开“全国工农兵模范代表大会”。梁军作为女队代表，去北京领奖，当时
1000多名代表要选出20人上台给领袖献花。梁军作为农业战线劳模代表荣幸被选上，激动的她
一晚上没睡好觉，净琢磨见到主席该怎么问好、怎么说好。可上台一握住主席的手时，竟激动
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握着主席的手乐得直蹦，到领完奖时晚上背的那些话一句也没想起来，
连一句谢谢也没说上真遗憾！

当我问：“梁老您后来离开女队到北京农机学院深造，又回过查哈阳吗？”“去过呀、去
过呀，我的女队在那，我的姐妹在那我能不去吗？”1952年8月放暑假，梁军在查哈阳住了一
个多星期，给女队讲形势、做报告。农场领导陪她到各个分场参观、了解各方面情况，为来农
场工作做好准备，后来由于各种原因她没分回查哈阳，到省农机研究所工作。说到这梁老脸上
露出不无惋惜的神态。

翻开查哈阳的历史，在一批批踏上这块黑土地的生力军中有一支声势最为浩大的队伍——
—就是下乡知青的队伍，他们当时年龄大的刚20岁出头，最小的仅有16岁，正值风华正茂时节；
他们如火如荼的青春染红了查哈阳的天空，为农场带来了蓬勃朝气，也带来了知识文化和都
市文明。为此我们走访了其中代表人物之一，现任哈尔滨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的上海知青方
存忠。他高高的、瘦瘦的身材、带着一副近视眼镜，整个一个教师形象，一点也没有官架子。
得知来意后方秘书长说：他并不能代表所有的知青，不如明天以他的名义召开哈市知青与第二
故乡座谈会，你们可以采访我们这一群体。这太好了。就这样我们约定明早9时在友谊宫西五
楼见面。第二天的座谈会上我们又见到哈尔滨市商会会长王莉，和被省委宣传部命名为“人民
的好记者”的郝志宏等一大批哈市知青。座谈中知青们讲述了当年战天斗地以苦为乐的生活，
抒发了他们对第二故乡的怀念和感激之情。

方存忠介绍说：1968年8月24日他下乡到五十五团四营二十四连(现在海洋一队)，那时
生活十分艰苦，柴禾少，坑也烧不热，还没炉子，屋里十分冷，拿玻璃瓶灌上开水放到被窝里
取暖，第二天起来，被窝里有个冰砣，原来玻璃瓶子冻裂了。他起来叠被子，被角粘在墙上了。
当时非常苦。但有苦也有乐，那时他喜欢吃青玉米，下乡后第一次吃青玉米他一气吃了13穗还
没饱，这时农场的老职工就不让他吃了，说：“小方你不能再吃了，这东西涨肚，吃多了要撑
坏的”。老乡给他煮了两碗面条，他又全吃了，那时不知道乍那么能吃。

他最后说：“查哈阳是我们的人生起点，老乡们用宽广的胸怀接纳了我们，用纯朴善良的
真情感化了我们，培养了我们坚强的性格和永不服输的精神，我时刻告诫自己：永远不要忘了
自己的第一职业是农工！现在想来这些年取得的成绩都是与查哈阳当时的磨练分不开的。”

王莉是16岁来到查哈阳的，她是那帮女学生中的优秀分子。她回忆说：在查哈阳这些年最
苦的是种水稻，当时查哈阳推广水稻条播，水面是冰茬，底下是冻底，谁也不愿下，那时王莉
是副排长她就带头下水，由于人长时间在刺骨的冰水里工作得了肾炎……正是有了在查哈阳的
磨练，使他们在以后工作上干什么也不觉得苦了，有查哈阳这碗酒垫底就没有过不去的“火焰
山”。

唠不完的故乡话，说不尽的故乡情，转眼已到了下午1点了，方存忠说：“我看大家就在
酒桌上一边喝酒一边唠吧”。这次，作为市委秘书长的方存忠以接见外宾的规格接待了第二故
乡的亲人。一走近友谊宫的梅花大厅，眼睛就不够看了。一个40多平米的大厅，只摆一个大椭
圆桌子和一圈椅子。桌子上最外边摆一圈淡颜色的绿花，里面一层摆了一圈是粉黄相间的花，
正中间摆了一个大花篮。这哪里是进餐厅，简直是进了花园啊！宴会上，方存忠代表知青发表
了热情洋溢的讲话，知青们非常兴奋，他们为家乡的发展高兴，为家乡的繁荣叫好……宴会在
浓浓的祝福家乡更美好声中结束。

这期间，我们还采访了建场初期“二王”运动的领头人之一的王世成和大队长田禾，梁军
女队代理队长王永江，及其队员刘淑新、田淑芳等为农场建设作出贡献的老前辈们。

经过六七天的紧张忙碌，29日采访组终于带着一身的疲倦和沉甸甸的收获回到了农场。回
来后，大家不顾疲倦，马上又投入到电视专题片的撰稿和后期的制作过程中。制作了“沧桑50
年”10集系列片，并为“披荆斩棘50年”专题片的形成提供了大量详实、鲜为人知的素材。因
后来爆发洪水场庆未庆，但这次外出采访活动却使我至今仍记忆犹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