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特殊事件
苏联民航客机被劫迫降目击记


朱海清　史　佶

1985年12月19日下午二时许，一阵突如其来的飞机轰鸣声打破了黑龙江省长吉岗农场中心
校宁静的校园。由于飞机是低空飞行，又迫近地面建筑，使教室的一排排门窗均发出了强烈的
共震声响。刹那间，正在学校上课的师生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转向了窗外，看看究竟发生了什
么事情。

窗外，只见一架银光闪闪、十分醒目的民航飞机，从校园上空一掠而过，转眼间就消失在
西南方向。然而，大家稍许平静下来，仅隔短短三四分钟，飞机却从西南掉头返回，再次呼啸
着从校园上空向东北方向飞去。因这次飞得更低更慢，机翼机尾上喷涂着的图案、文字也依稀
可辩。显然，这次不是一架国内民航飞机，而民航飞机以前也从无飞临农场上空。这时，恰逢
下课铃声响起，一帮帮的学生都按捺不住好奇心理，迫不及待地从教室里蜂拥而出，不少教师
也像学生一样，纷纷聚集到操场上，密切地关注着这位天空中的不速之客的到来。

很快，当这架来历不明的民航客机，在长吉岗农场中心校上空，从东北飞向西南，又折回
从西南飞往东北，这样飞行了两个来回后，———更确切地说，是在方园约一平方公里的农场
场直上空，低空盘旋两圈之后，随着飞行高度越来越低，速度越来越慢，当它最后一次在飞越
农场场直东北处约500米远的小树林后，便向着正北方向一头俯冲下来，最后竟然迫降在一块
白雪皑皑的田野里。这是位于场直东北仅750米之遥的一块冰冻的麦茬地，其地理位置是北纬48°
00′2″，东经120°00′57″。此刻，北京时间是下午14时20分。

这架民航客机在农场的田野上降落后，场直地区立刻就成了万人空巷———成百上千的大
人小孩、男女老幼，相继跑上街头，又汇成人流，一齐涌向飞机降落之处而来。但由于飞机还
未停稳，降落时形成的气流犹如刮起六七级大风似的，加上卷起的雪尘打在脸上火辣辣地疼痛，
所以人群一时难以靠近，只得站在100米以外观看。

“瞧，这是一架苏联飞机！”当民航客机在空旷的田野上停稳后，曾教过俄语的中心校王
副校长指着机尾上的“ＣＣＣＰ”4个红色的俄文字母说。

很快，长吉岗农场副场长刘宝仁、王宝珍等26名机关干部，还有嫩江农管局驻长吉岗农场
整党工作队的黄敏同志，就己闻讯赶奔而来，并组织起民兵维护现场，将越来越多的围观群众
都挡在了距飞机200米的警戒线以外。这时，飞机的舱门忽然打开了，从舷梯上陆续走下来几
名穿着一色蓝色航空制服的机组人员。很快，飞机上又下来了30多个苏联乘客。农场二位副场
长上前跟他们接触时，因各自都不懂对方语言，王副校长就被应邀而充当了临时翻译。经对话，
方知这是一架从苏联远东雅库次克飞往伊尔库次克的“安—24型”民航客机，因在飞行途中被
劫持而改变航向，飞经赤塔，由海拉尔进入中国领空，并在油箱油料耗尽后被迫降落于长吉岗
农场境内。随即，二位副场长通过电话，马上向当地公安部门作了详细汇报。

17时，农场接到有关部门指示：该机是被劫持入境的，要做好严格的监视和保卫工作。18
时，甘南县县长朱凤才、县公安局长刘万路及武装部、战备办、外事办的领导同志赶赴现场，
组成了一个临时指挥部，下设接待组、后勤组、保卫组。

20时，齐齐哈尔市政府、中苏友协、军分区司令部、公安局、人防办的领导带领3名翻译
人员从一百公里以外赶来现场，将劫持飞机的阿利穆拉多夫沙米利哈吉———奥格雷叫到农场
办公室。这位1953年出生在阿塞拜疆加盟共和国巴库市，长着一双列兹金族人眼睛的飞机副驾
驶员，显得有些紧张，在他那同年龄很不相称的光秃秃的前额顶上，不时地渗出汗珠。镇定一
会，开始了他用一把折叠水果刀劫持飞机的自述：他原是另一架飞机的正驾驶，因某些原因，
被撤职后调到该机做副驾，由于对当局不满而采取此劫机行动。

12月的黑龙江省西部，夜间最低气温已降至零下40℃左右，加之西北风卷起地面的积雪，
不时地飘来，真可谓寒风砭骨。飞机上除4名苏联司乘人员外，还有38名男女乘客，其中有1
名八九岁的女孩和1名十几岁的男孩。他们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不肯离开飞机。于是，市、县
等领导就登机慰问了苏方人员，并给送去了棉大衣和药品。农场也组织职工把煮好的牛奶、热
茶及奶酪、干肠、罐头、面包、果子露等食品送进了机舱，还为机上人员过夜派出两辆暖风中
型客车开到了现场。

为了使苏方人员安全过夜，当地驻军、武装警察部队派去160名战士站岗放哨，并由县、
场供电部门给飞机四周安装了临时照明设施。

第二天，苏联飞机停泊之处仍然聚集了一片黑压压的围观人群。其中，许多人是从十几公
里或几十公里以外赶来的，还有不少是从百十公里或更远的地方驱车专程而来。这时，滞留在
飞机上的苏联乘客，都已消失了昨天那种恐惧感。他们三三俩俩地走下飞机，一边悠闲地散步，
一边朝围观人群投来友好的目光。那名十几岁的男孩和几个年轻小伙子，还在雪地上玩起了踢
空罐盒的游戏，不时地发出阵阵欢快的笑声。

早晨7时，在到达现场的省公安厅厅长杜殿武部署下，将劫机者沙米利送往了齐齐哈尔市。

当晚20时40分，经由分乘两架直升飞机飞抵现场的国家公安部、外交部西欧司和苏联驻华
使馆的双方官员磋商后，并由苏联使馆人员通过电传联络同本国取得了指令，苏联民航客机机
组人员和乘客，乘坐汽车驶往齐齐哈尔市湖滨饭店；21日上午，中国民航直升飞机把他们运抵
哈尔滨机场。当天14时，在哈尔滨国际机场的宽敞餐厅里，黑龙江省中苏友协安排了告别招待
会。招待会后，苏联乘客和机组人员怀着愉快的心情登上前来接送他们回国的一架“图－134
型”客机。我国司法机关根据我国法律规定，和制止劫持航空器的国际公法，扣留了苏联劫机
犯阿利穆拉多夫沙米利哈吉—奥格雷。

劫机事件发生后的第十天，苏联民航局的一个技术小组到达哈尔滨，30日乘车来到“安—
24型”苏联民航客机存放的原迫降地点。此后，长吉岗农场动员了450人，调集了6台推土机
和一台压路机，连夜突击施工，仅用一天半的时间，按技术组的要求，修完了一条长800米、
宽20米的临时飞机跑道。1986年1月2日13时，苏联民航“安—24型”客机飞离长吉岗农场，
安全地返回苏联。1986年2月26日，苏联《真理报》报道说：“……对此事件，中国方面采取
了措施，很快将乘客及机组人员返回国，苏联方面对中华人民共和国在这一事件中表现的睦邻
友好合作，表示感谢。”当时，中国发行的《新青年》一刊详细报道了这一事件。这一事件为
中苏关系解冻起了推动作用。

三个月以后，哈尔滨市中级人民法院于1986年3月4日作出判决：依照中国法律，判处劫
机犯沙米利八年有期徒刑。苏联劫机犯表示：“我承认这些而且不逃避这些罪，法律给我的处
分我都接受……”两名苏联使馆官员也旁听了这一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