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风险前进

　　 ——记富裕牧场场长窦桂林

　　 毛 飞

　　1986年 3月末。富裕牧场乳品厂一次投产试车成功。职工们的欢呼声伴随着隆隆的机鸣，
震荡着车间，传遍厂区。

　　正在这时，场长竟昏倒在车间……

　　事业成功——使他过于激动；艰难的历程——使他过度疲劳，他已经不知有多少次，昏倒
在办公室、田间或路旁……

　　这，就是窦桂林。他今年46岁，一米八十的个头，形销骨立，弱不胜衣，谈起话来，语调
轻柔，和颜悦色。然而，就是这位看来温文尔雅的场长，竟是垦区改革大潮中

　　叱咤风云的人物。在他的带领下，富裕牧场广大职工经过 4年多的苦战，扭转了20几年的
亏损局面，1987年全场盈利73万元，今年预计盈利100万。

　　 (一)

　　1984年，正值春风送暖季节，窦桂林来到富裕牧场走马上任。然而，正当金灿灿的小麦待
开镰时，雨下个没完，乌裕尔河泛滥，嫩江、引嫩运河的水位猛涨。全场10万亩小麦一半泡在
水里。这一年粮豆减产8 000吨，亏损近400万元，场里因买不起油料，一台台机动车停下来，
医院没钱买药，老窦把岳父刚寄来的100元交给了院领导……。建场27年，农场累计欠债3 000
多万元。人们心凉了，纷纷要求调离。

　　见老窦的健康状况日见衰弱，贤惠的妻子心疼了：“咱们走吧，省农科院要我们，农垦科
学院要我们。”“不，不拔掉这个穷根，我绝不离开。”

　　窦桂林迈开双腿，对富裕牧场进行全面的调查。他一方面走访老住户，召开各种类型的调
查会；一方面查阅资料。建场27年来，竟有14年春涝种不上或夏涝收不回。这里宜牧，可却费
尽气力毁草种粮，工副业生产长期微弱，产业结构失调……。第二年在总局扶贫工作组的帮助
下，老窦进一步摸清了富裕牧场的底数：嫩江、乌裕尔河、引嫩运河环抱，场内大小泡泽32个，
优质草原18万亩，河套草地10万亩；地处铁路沿线，周围邻近城镇，交通十分便利，发展牧业
和工副业蕴藏着巨大潜力。因此，窦桂林提出“七五”期间的经营方针：以农业为基础，大力
发展以奶牛为主的畜牧业，并以乳制品厂为龙头，搞活工商业。

　　 (二)

　　建乳品厂。这消息像惊雷一样，在富裕牧场上空滚动。

　　“这纯属穷折腾，5个月没开工资了，还要花200多万元建厂？”

　　“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周围地方有些人也横加阻挠，说是争他们的奶源，为此，层层上告，直至中央。

　　勒令停建的加急电报一封一封传到农场。

　　有的银行停止了对富裕牧场的一切贷款。

　　有的领导部门把老窦找去，责问：“你为什么要建乳品厂？”

　　“我们有丰富的资源和人力，农场要生存，发展！”

　　“你有什么根据？”

　　“根据党中央1985年一号文件精神，根据省委精神。”………

　　看到这么大的压力，许多人为老窦捏把汗。“干事业为什么这么难？！”窦桂林甘冒被撤
职的风险。他对劝告人说：“我追求的是事业，不是官。”

　　富裕牧场乳品厂尽管遇到了重重阻挠，但是在总局领导和有关部门的大力支持下，终于拔
地而起。然而，职工们的笑脸尚未绽开，竟有人前来查账了：“你们这样穷，建起这么大的厂，
肯定有问题！”

　　可是，谁又了解他们的苦衷呢？在建厂时，满打满算，场里只有 3 000元。老窦带着几个
人去外地考察乳品厂、买机器，连饭钱都没有，只好到认识的同志那里找饭吃。群众勒着腰带，
不拿工资，黑天白日奋战在工地，连大年三十都不休息。打地基没钱买石头。就发动群众集凑，
连场长也到沟旁墙角拣石头。就这样，总局又助了一臂之力，自己又呼庚呼癸攒资金，才渡过
了难关。

　　这个在荆棘中诞生的乳品厂，现在年盈利 100多万元，成了富裕牧场的支柱企业。窦桂林
以乳品为龙头，发展起奶牛业，又先后“滚雪球”式地建起了12个小厂，厂厂盈利。如今，工
牧业占全场总产值的65%，农业产值比例已经下降到20%。他们还在进一步调整种值业结构，扩
大水稻面积。

　　 (三)

　　1984年秋后，老窦不仅着手产业结构的调整，方方面面的改革也配套展开。他深入基层，
倾听群众的意见：

　　“吃‘皇粮’的太多了。”

　　“干部的特权太厉害了。”

　　是啊，仅1万多人口的农场，非生产人员竟高 达1 500人，医疗费每年干部用去70%，而工
人群众只用去30%……。面对这种种矛盾，老窦预感到，这是一场艰难的硬仗。

　　不进则退。配套改革的方案相继出台：人事制度、管理体制、经济体制都要进行改革，要
办家庭农场、机械转让、房屋转让、取消干部终身制等，实现从“两借”到“两自”的过渡。
对这些改革，大多数群众赞同，但也有不少反对意见。有的拿着土改时的政策，有的拿着前些
年的政策，与老窦争辩是非。真可谓门庭若市，热闹非凡。可老窦哪有红头文件的具体规定做
后盾呢？只是拿着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党中央关于改革的基本精神回答涌来的问题。有的上级
部门也接受不了，说：“把我这个系统的人减掉，以后我向谁布置工作？！”老窦冷静地分析
了干部和群众的思想情况：群众大都对房屋转让、机械转让这些有反对意见；而一些干部极力
反对的是自己的特权没有了，“铁椅子”没有了，“铁饭碗”没有了，归根结底，个人利益受
到了冲击。他想，一切改革必须有群众基础，得到大多数群众的支持。他首先深入到各生产队，
认真听取群众对改革方案的意见，然后，针对群众的疑虑进行解释；同时，耐心地做个别人的
思想工作。群众思想通了，有的说：“快改吧，不要耽误了明年种地。”有的说：“窦场长是
个好人啊，真是想让我们富了。”有的干部不仅自己思想通了，而且主动做亲属的工作，说：
“窦场长的办法好啊，是一条富民富场路。”但是，还有一部分干部思想不通。老窦心里实了，
决心更大了：绝大部分干部群众思想通了。于是，他在党委的支持下，将全场非生产人员精简
了850人，机关科室一下子砍去9个，精简人员全部自谋职业。这一举，一年节约费用 180万元。
家庭农场铺开了，房屋、机械都陆续转让了，1987年，家庭农场已有80%实现了“两自”。

　　老窦坚韧不拔的改革精神，对国家对群众的一片真挚的深情，赢得了众人心。今年在考核
场领导干部的座谈会上，11名被他精简的干部为他唱“赞歌”。一位上级领导在考核完后说：
“民意不可辱啊！”

　　 (为1988年《农垦报》好稿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