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土

杨宏军

她急急忙忙打开厚厚的信纸，清晰、秀丽的字跃入眼帘。

丽：

这是我在千里之外第一次给你写信。

我怀着一颗炽热的心倾吐着我们的心声，流动的泪花打湿了信纸。我努力控制住内心的激
动，打开了思绪的闸门。

我从一个爱打、爱闹、成绩差的高中生一跃成为令人羡慕的大学生，都是因为有你的帮助。
真不公平！考上的怎么会是我，应该是聪明伶俐的你！应该是你啊！丽！

一次语文测验，我得了三十九分。看见同学们一个个得到自己满意的分数，我何尝不想好
好学啊！文雅、大方的你来到我身边，你以团支部书记的身份同我谈话。哪是什么团支部书记
啊！分明是姐姐给弟弟谈心。每句话，就象一股股清泉滋润着我干裂的心田。

你告诉我上课注意听讲。每当我想溜神时，一对明亮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盯得我毛骨悚
然，立刻聚精会神地听讲。

你有一双多么美的眼睛啊！长长的眉毛下藏着一对明亮的眸子。眸子里闪着青春的活力，
闪着无穷的智慧。眸子里藏着一颗美丽的心灵。

放学后，你帮我学习文言文，讲解写作的技巧。一直到深夜，你才踏着星光回家。你的心
血没有白流。考试时，我取得九十分的好成绩，而你却从满分降到九十分。还说：“我们这回
该携手共进了”。

时间像流水一样向前飞逝。短短的三年学习生活已结束，将进行决定命运的考试。

考试前，我们一起到田野上散步。秋天，收获的季节。麦穗笑弯了腰，高粱涨红了脸，胖
胖的玉米长出了红须。微风徐来，散发着沁人的馨香。丰收的景色这么迷人！

你说：“我们奋斗的成果，也是这样。不过考试无常，如果我考不上，就下地当农民。但
我还要努力，青年人要有志气、有活力”。

“不会的，我们都会考上的。你一定能考上，…一定…”我的心要跳出来。

人生，就象这翻滚的麦浪，总是坎坷不平的。但只要有勇气，总会到达光辉的彼岸。

“如果，你真考上。不要忘记老师和同学们，更不要忘记生你养你的地方。”

“不要说啦，都能考上。……都能考上。”我的泪水禁不住流下来，哽咽地说。

命运就是这样，最不愿发生的事情却终于发生，我接到录取通知书，你却落榜了。

我难过的哭了，你却流着泪安慰我，鼓励我今后要继续努力，在大学里争取好成绩……

临别时，你送给我一把故乡的泥土。“不要忘记我们的母校，不要忘记咱们的故土！”这
短短的一句话永远铭记在我的心中。

我走了。带着你的希望，带着你的爱，走了。……

我的心却在你身边。

丽，不要痛苦，我永远忘不了你，忘不了家乡。毕业后，我一定回家乡，和你生活在一直。

丽，我爱你。

真的，在我们相处的日子里，我就悄悄地，忠贞不渝地爱着你。……

吻

爱你的亮

×月×日

她看完信，两块绯红的云朵爬上面颊。她抚摸着滚烫的面颊，心里像喝了蜜似的。

多日的忧愁化为清风飘去……

她怀着极其复杂的心情写了下封短短的回信。

亮：

来信收悉，勿念。

学习生活紧张、愉快吧？

我怀着兴奋的心情读完你的信，厚厚的信纸一会就翻过去了，我沉醉在幸福的往事中。

往事，幸福的往事，固然是美好的，令人憧憬的。现实，残酷的现实，更使人震惊。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面对现实，我不气馁、仿徨、悲痛。我自信：我会胜利的，你相信吗？

你的来信，使我辗转反侧，不能入睡。你占据了我整个心扉。

我已不是从前的晓丽，我是一个农民。而你不同，你是大学生。农民、大学生虽然都是名词，但有天地之差啊！

你有前途，将来可以当教授、研究员，而我呢？

不忘记我，不忘记我送的那把泥土，我就心满意足了。

你可以找比我漂亮、比我文化高的人作为终身伴侣，并祝你们相亲相爱，白头到老。

亲爱的亮，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你。

我悄悄的爱着你，在心里默默地……

写这些，泪水打湿了衣衫，就此止住感情的流淌吧！

祝你生活愉快、学习进步

吻

爱你的丽

×月×日

她整天像丢了什么似的，急躁不安起来，失神的眼睛里带着悲伤。她等待着、盼望着；盼
望着、等待着；似度日如年。

终于，一颗悬起的心落下了。

亲爱的丽：

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

我一遍又一遍地读着你的信。仿佛看见你清瘦的面庞上挂着泪花，炯炯有神的眼睛失去了
往日的光彩。

亲爱的丽，你让我多伤心啊！我怎么……怎么能变了。

夜深人静时，你占据了我整个心扉。我想你想得要发狂！亲爱的丽，你知道吗？

你是世界上最漂亮、心灵最美的姑娘。

我知道：虽然你没考上，但你的文化比我高。虽然，我是中文系学生，但不如你写的文章
好。这不是谦虚，是事实啊！

亲爱的丽，还记得你写的诗吗？

但愿人的心

似水、似冰、似玉

……

亲爱的丽，我相信你在事业上、爱情上都能取得成功。

你是有抱负、有作为的青年。正像你所说的那样：在人生的旅途中，总有暴风骤雨，冲过
之后，光明的大道就在你的前面。

我是一棵幼苗，离开了故乡泥土的滋润就会死亡，离开了你的扶植就会枯萎；

散发着清香气息的故乡泥土放在写字台上。每当我想起你时，仿佛看见你正为一棵幼苗，
辛勤地施肥、除草。故乡的土地上印着你婀娜的身影。不久，幼苗渐渐地成材了，而你却依然
默默地工作着。

亲爱的丽，不要胡思乱想。我一往情深地爱着你，永远不变。

吻

爱你的亮

×月×日

平凡的书信中，连接着两颗晶莹、火热的心。

明媚的阳光和幸福的泪水伴随着时代的高歌的演奏，她感到世界是这样的美好。

(1987年发表于《杜鹃》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