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回忆录
我的经历

　　 刘金生

　　《我的经历》一文是农场离休干部刘金生自撰文体。

　　刘金生(曾用名刘宝臣)，祖籍河北抚宁人，1922年生于渤海湾北戴河农村一个贫苦农民家
庭。初小文化。1947年5月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1948年5月加入中国共产党。

　　解放战争时期，曾参加过文家台、四平、义县战斗及辽沈、平津、两广、海南等战役。1950
年10月参加抗美援朝战争，在云山战役中负重伤，后被定为二等乙级残废军人。

　　在部队中，先后任战士、班长。在战斗中曾荣立大功一次，小功三次。

　　1952年 5月从部队转业到地方工作，曾任省民政厅科员，省第一监狱、省劳改局勘测队工
作人员。1957年 5月调入依安农场，先后担任农场机关办公室干事、副主任、分场党支部副书
记、管教科副科长、公安分局副局长、法庭负责人等职。

　　“文化大革命”中，身居于依安农场时任公安分局副局长、管教科副科长的他同其他一些
场级领导、中层干部同样受到了“大革命”的“洗涤”和“冲刷”，以“漏网走资派”、“假
党员”罪名，被“游斗”、被“关押”、被“抄家”……。政治上、精神上、肉体上受到迫害
和摧残，居家多次搬迁，子女受株连。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得以平反、昭雪。1979年 4月20
日，农场党委以 041号行文《关于在文化大革命中受迫害干部的平反结论》，从政治上给予平
反，恢复名誉。解除了多年不白之冤。

　　刘金生1983年5月在依安农场离休，享受副处级待遇。

　　而今离休在家的他，虽然昔日战时留下的伤痛和今日病魔缠身的病情不时地折磨着他原本
虚弱的身体，甚至于时常卧病在床，常年与吊针、药品相伴为伍。但是，过去的沧桑岁月，历
历在目，不时地激发和波动着对往事回忆的思绪，他便不时地耗神于构思与书写之间。1997年
10月终于墨成《我的经历》一书的手稿。

　　1996年8～9月，曾得此一阅(在我专事老干部科长工作时)。深受教育，获益匪浅。并遵笔
者旨意，将其文字、词句通篇进行了理顺和修改。当时，只认为老同志饭后茶余有此雅兴而已。
这次专撰农场续志以后，逐渐认识到，它应该是垦区文化、精神财富的一部分。于是，便不顾
牵强之嫌，将其部分内容略加整理录于《续志》之中。

　　在他的回忆录中，着重书写了他从为了生存到参加革命工作的人生价值观的转变，以及从
一个愚昧无知的穷家小子逐渐锻炼成长为无产阶级革命队伍中革命战士的一员。建党80周年之
际，中共农垦齐齐哈尔分局组织部主编的《纪念建党80周年——革命历程回忆征文》一册书中，
曾刊

　　过部分内容。本书转载了他转业到地方工作前的部分经历，重点是“满洲国”时期的“亡
国奴”遭遇和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推翻“三座大山”的革命经历。他的亲身经历，牵动着
每一位读者的心。对我们这些后来人来说，或许从中能得到点什么。

　　未待一届志书闻世，刘金生已经告别人生、与世长辞了。但愿这遗篇节录，能满足过世者
的生前夙愿，确实给后人留下了点什么。同时，也算作是我这个后来人对其在天之灵的诚挚告
慰吧。

　　 于钦须

　　一、参军之前

　　1、青少年时代

　　1922年11月28日，我出生于渤海湾北戴河农村一个贫苦农民家庭。北戴河南靠大海，北靠
长城，冬暖夏凉，风景秀丽，气候怡人，是个理想的旅游、避暑胜地。但由于八国联军进入中
国，把一个好端端的渤海之滨，变成了日、英、法、俄等 7国的租界地，加之当时政治腐败、
军阀混战，我的家乡已经成了洋人的天下，国人的地狱。所有这些，给我在青少年时期的思想
上打下了一个不可磨灭的烙印。

　　当时，家中一贫如洗，房地皆无，全家 5口人完全依靠父、兄租种别人的土地维持生活。
一年所得的粮食，除了秋后交租的，所剩无几，不够一家人糊口度日的。来年开春，又没粮吃，
就得依靠野菜、树叶充饥。一年的日子，真是半年糠菜半年粮。

　　由于家境贫寒，母亲积劳成疾，无钱医治，在我 3岁那年(1925年)，过早地离开了人世。
从此，我的生活完全依靠年迈的祖母抚养、照料。与祖母相依为命度过了15个春秋。11岁那年，
我在本村药马坊小学念书，后来因交不起学费，念了不到三年就辍学了。我13岁那年，哥哥成
了家，娶来了嫂子，减轻了祖母不少的负担。为了混碗饭吃，我14岁那年开始顶个半拉子劳力，
先后给富裕户刘庆余、李茂林、刘象太家干农活。

　　有人说，人穷是命中注定，我就不信。地主老财不干活，为什么吃得好，穿得暖，三房四
妾，也是命中注定？难道他们生来就应该富，我们就应该穷？真岂有此理！当时我想，如果在
家继续受苦受累受压迫，吃不饱穿不暖，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呀！人家都说关东好，于是，在我
18岁那年，决心走出家门到关东去。能不能混出个人样来，就看自己吧。可是父亲不同意，祖
母同情，又舍不得让我离开。为了此事，曾几次与祖母哭成一团，后来看我一再坚持，父亲只
好把惟一的家产——小猪卖掉，给我作了去东北的路费。

　　2、路过鬼门关东找碗饭

　　“九一八”事变后，由于国民党政府采取不抵抗政策，日军侵占了东北三省。我10岁那年
(即1933年)，日寇在东北成立了伪满洲国，长城以北的大片国土沦陷。因此，山海关成了出入
国境的鬼门关，变成了国境线。18岁的我随同表姐夫张林走出家门，告别了抚养我多年的亲人，
离开了可爱的家乡。

　　凡是从关内往东北去的人，路过山海关一律下车办理“入国证”。下车的人群象罪犯一样，
排成长队，日军用上着刺刀的枪将我们从火车站押解到“大东公司客栈”，进行搜身、检查、
捺指纹、照相等。日本人说话我们听不懂，被打骂是家常便饭。记得因照相被一个穿便衣的汉
奸打我两个耳光。在我身后的一个人，被一个穿马靴的汉奸打倒后，还被往头上踢了几脚，鲜
血直流。一个日本人说：中国人的大大的有，死了死了的没关系。三天后，他们发给我一个折
叠式的小本，所谓“入国证”。手持此证，便可以检票上车了。

　　有的人三五天甚至许多天拿不到“入国证”。住在大东公司因交不出店钱，有的卖行李，
有的卖儿卖女，更有的上吊自杀，实在令人凄惨。据说，这样的场面天天如此。在那万恶的旧
社会，为了求生存，不知有多人背井离乡，流离失所跑关东；不知有多少人卖儿卖女、妻离子
散；不知有多少人家破人亡、死于非命。所有这些，难道都是他们“命”不好吗？

　　次日早晨 6时许，我们乘坐的火车到了沈阳，在北站下车，随同张林到城内中街一家收售
旧物商店“荣昌盛”住下。在此白吃、白干，不挣钱。3个月以后， 哪知这家商店倒闭了。实
指望到关东就能混碗饭吃，没想到没几天铺子就黄了，一时失去了生活依靠。张林也不知了去
向，我独身一个举目无亲，走投无路，没办法，盲目地到处乱走。这么大的城市，不知哪个地
方有活干，只得到处转游。第一天，走到北市场第一商场，遇到一个卖故衣的老乡，他说：他
叫刘德和，熟悉我父亲的名字，要我到他屋吃了一顿烙饼。第二天，我来到沈阳西郊，在“满
洲金属工业株式会社”干苦工，推“轱辘马”车。不慎被铁水烫坏了手。在小河沿英国“盛京
施”医院治疗时，一个日本医生指着我受伤的手说：“你的手割去割去的顶好”，吓得我再也
不敢去了。

　　日本人拿中国人不当人看，只准他们自己吃大米，中国人吃就犯法(国事犯)。成天吃橡子
面窝头，吃得拉不下屎来。干了半个月活，只给了一双水袜子(胶鞋)，没有安全保护设施。又
到铁西区“满洲电线株式会社”当电工，开吊车。吃的是带有细砂的窝头，也是经常吃不饱。
就这样，我坚持干了2年多。

　　听说家乡年头不好，闹灾荒、虫灾、旱灾，人民生活极端贫困(喝汤)，总想回关里家看看。
后来得知，祖母、父亲相继去世。可怜我的亲人哪！他们都是饿死的呀！我没有家了，没有亲
人了！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眼泪哭干了，又有什么用呢！

　　常言道：“车到山前必有路”。说来也巧，正在思家心切、无家可归、走投无路的时候，
有一天，在铁西大街上遇见了原来“荣昌盛”张林的同仁杨桂新、曹文学，幸亏他俩帮助我，
到本溪找到活干。开始，曹文学带我到“煤铁公司”装卸火车。一天到晚，除了牙齿是白的，
全身都是黑的。吃的也是窝头，吃不饱。干活没有劲儿，干累了，想要直直腰好松口气，很难，
一旦被日本人发现，就会把你打个半死。工人有了病，日本人说：“看他的脑袋硬不硬？硬，
就得干活，不干活的，死了死了的”。说着，就用木棒敲打工人的头部。亲眼看到每天从井下
往外抬出死人多起，每次抬到“南天门”，倒进万人坑了事。到了夏季，尸体腐烂，臭气熏天。
后来得知，他们是被俘的抗日联军，称为特殊工人，如：徐忠海、邢团长，还有不知姓名的指
导员，都是井下特殊工人中的一例。据1958年调来依安农场的徐老讲：那时敌人使用了吊打、
上夹板、坐老虎登、过电、灌辣椒水等法西斯手段来残害我抗日战士。这些同志在敌人酷刑面
前，都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表现了共产党人钢铁意志和革命气节。他们中有的虽然活了下来，
但多少次被折磨得死去活来。日本人对中国人可以随意打骂杀害，这种惨无人道的情景，实在
忍无可睹。此后，我就离开了“煤铁公司”，在本溪河西街“永记德”送香油。干了两年多，
又在河东街“旭翘”鞋店当店员。

　　1945年，日本鬼子投降了。中国胜利了，人们都陶醉在喜庆的日子里，我个人也获得了新
生。为了改变穷根，趁此喜庆的机会，将原来刘宝臣改为现在的名字刘金生。这是1945年 8月
15日的事情。

　　正在国人欢庆祖国光复的大喜日子里，谁知蒋介石背信弃义，破坏国共两党和谈，实施假
和平真内战的阴谋。在反动当局的统治下，到处兵荒马乱，民不聊生。关里关外不通车。真是
有国难奔，有家难回啊！后来有开往大石桥、营口方面的火车，我就在营口买了些烟丝、火柴
背回本溪卖，开始跑起车板来。有了本钱，又连续往返了两次。看到不少跑车人在途中丧了命，
怕自己途中出危险，还是干点稳妥的吧。算了吧，哪也不去了！于是在本溪自己用手工捲起了
纸烟，赶早市批发零售。开始还行，后来干的人太多了，我就又做卖香瓜、水果、冰糕等生意。
生意不景气，正在考虑别的门路，在大街上遇见了后山居仁里叫二哥的周旭东，他邀我到连山
关去挖黄金。很快凑齐了10多个人，挖了两个多月的黄金。一算账，去了吃喝，不剩钱，我又
返回本溪。

　　3、匪军抓壮士，投向解放军

　　1946年6月的一天，国民党匪军进入本溪到处抓人要钱。记得在7月间，一群国民党匪兵，
枪上刺刀，在市场人多的地方，蜂拥而上，不分青红皂白，强行抓人。当时被抓壮丁的有宛春
生、裴恩金，还有我表弟杨秀成等，300 多人，被编入国民党六十军一八四师当兵，在梅河口
整天修筑工事。没等工事修完，八路军在外围经常夜间袭击，有人说可能要打仗。见此形势，
来个先下手为强吧！于是，我们与事先约好的本溪人裴恩金、宛春生、冷宝贵等 4人趁深夜换
班站哨进入阵地之机，一起逃生，投向解放军。身后轻重机枪一齐向我们开火，子弹从头顶、
身旁飞过。他们明知外围有解放军，不敢出洞追击，打击一阵子枪也就了事。我们四人不知跑
了多长时间、跑了多少路，直到东方出现了鱼肚白，好象天快亮了，才停住了脚步。忽听前面
有人喊：“什么人？口令”。一听，就知道是遇到了解放军，我们也就实话实说：“是从梅河
口逃出来的”，其中一位解放军说：“不要怕，看得出你们的来历，欢迎你们，我们是共产党
毛主席领导的队伍，是为穷人打天下的”。听他讲了很多道理，越听心里越亮堂，心中象打开
了两扇门。我们深知，这回可逃出万恶的深渊了。听了首长的一席话，都是实话，深受教育。
10个月来，为敌人卖命，险些变成国民党的炮灰。首长的话，使我们初步认识到为谁当兵、为
谁打仗的简单道理。原来想回家，后来转变了思想，我们异口同音地说：“不走了，请收下我
们当兵吧！”另一位解放军很和蔼地说：“征求自愿，如果愿意回家开路条、发路费”。我们
感到很幸运，决心报名参加人民自己的队伍——中国人民解放军。应该说，直到今天，才是真
正重见天日。后来，一位首长告诉我们，梅河口已经解放了，梅河口的敌人全部被歼。还说这
条路你们走对了。

　　二、胸戴大红花，打仗力量大

　　1947年 5月的一天，天气晴朗，是个不平凡的日子，是我人生道路的一大转机，使我真正
迈入新的人生，铭记在心，载入史册。我们4人，连同梅河口陆续过来投诚解放军的200多人，
光荣地参加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师部成立了教导队，经过 2个月的紧张政治学习，收获很多。
特别是在阶级(忆苦)教育中，明确了很多革命道理，使我本人明白了富人为什么富、穷人为什
么穷、谁养活谁的问题；明白了什么是压迫、什么是剥削、什么是革命，为谁革命的道理。解
放军是个大学校，通过这次学习，有人说参加解放军就好象新换了一个人一样，头脑清醒了，
是非明确了，心情舒畅了，素质提高了。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决心为穷苦群众报仇雪恨，打回
老家去，活捉蒋介石，解放全中国。

　　在结业大会上，部队首长给我们这批学员胸前都戴上了一朵“参军光荣”的大红花。这朵
红花，无时不在激励着我们如何作一个合格的解放军战士；这朵大红花，无时不在鼓舞着我们
打仗的勇气和前进的力量。

　　学习结束以后，我被分配到十九团团部警卫连，后到二营四连。

　　在此期间，全国形势发生了很大变化，各大战场上，各野战军都打了大胜仗，我军由战略
防御转入大反攻。

　　记得，1946年蒋介石集团破坏了国共两党停战谈判协定，实施假和平真内战的阴谋。蒋介
石匪帮狗延残喘与美帝狼狈为奸，在台湾订立了所谓“安全防御条约”。这些好战分子，不接
受在中国大陆的失败教训，却接受美国60亿美元的援助，出卖了中国，疯狂地向我解放区大举
进攻。但是中国人民并没有被它吓倒，特别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开展了反美
灭蒋的解放战争运动，从此，这场战争在全国各地燃烧起来了，使中国革命进行了一个新的阶
段。

　　三、在各个战场上

　　我是1947年 5月参军的，当时部队的装备很简陋，仅“三八”枪、手榴弹，不足的弹药和
其他轻便武器。依靠党中央英明领导、战士们的坚强勇敢和亿万革命群众的支持，与 800万现
代化武器装备的国民党陆、海、空军作战。在枪林弹雨中，我参加了四平战役、辽沈战役、京
津战役、两广战役、海南战役和朝鲜战役。大小战斗30多次，立大功一次，小功三次，挂彩两
次。在那个年代，也可以说，我军用“小米加步枪”战胜了敌人现代化的武器装备。终于于1948
年解放了四平、长春、锦州、沈阳及东北全境，而且也缴获敌人的大批武器，装备了自己，扩
大了队伍。下面分别对自己参战的几个战场上的战斗片面，作一简要介绍。

　　1、文家台战斗

　　1948年 1月，东北的气候，正处在严冬季节。这天，雪过天晴，在大反攻形势的鼓舞下，
部队和往常一样，又出发了。战士们翻穿棉大衣，行军在一片白茫茫的原野上。个个兴高彩烈，
边走边唱“吃菜要吃白菜心，白菜心，打仗专打新六军，新六军……”。到了晚上，路经一条
漫长大沟，这时由前往后一个接一个的传口令，只听到一个个声音，“停止前进，原地休息”、
“停止前进，原地休息”……。

　　当时不知天气有多冷，只听见战士们的跺脚声在雪地上咯吱咯吱的响。这时，炊事班送来
了香甜可口、热乎乎的大子粥，盛在饭缸里，烫嘴又烫手，喝上几口粥，顿时感到暖和多了。
那些盛在碗里却没有来得及喝的粥。没过一会儿，却冻在碗里，热饭变成了冰块。高寒气温下，
部队出现了冻伤，甚至有的同志脚上的棉鞋被冻得脱不下来，给行军打仗带来了困难。

　　时间不长，我们十九团 701首长(李团长)传达了三纵队的作战部署，要各部队分别攻打北
岗、水口、李家铺和姚家屯，对蒋介石的“王牌”部队美式装备的新五军、新六军进行两翼迂
回包围，准备一举歼灭之。我们七师的任务是：攻打深井子和叶家窝棚。

　　1月6日，在701的指挥下， 我们十九团向新五军所在地安福屯发起进攻。通过一片开阔地，
伤亡很大。但是，由于我们的火力猛烈，使得敌军被迫放弃了安福屯，退守到文家台。军长韩
先楚果断指挥，立即命令部队：“追上去，务必在一昼夜之内歼灭敌人”。我团荣获过军委授
予的“铁拳头团”的光荣称号，在这面旗帜的感召下，战士们不怕疲劳和冻伤，不怕流血牺牲，
那怕刀山火海，铜墙铁壁也要冲破它，砸毁它。此时，我们已是两天两夜没合眼了，只有一个
念头，打倒蒋介石，解放全中国。

　　当天深夜，对文家台守敌发起了猛烈攻击。我们十九团全体指战员，以猛虎下山之势，很
快冲到了敌人指挥所附近。此时，敌军长陈林达见势不妙，命令他的部队“撤回沈阳”，准备
向外突围。狗急要跳墙，陈林达要逃跑。为了挽救他失败的命运，临时纠集了 200余名官兵一
律美式冲锋枪装备的突击大队，妄图杀出重围。我们韩军长惯于前线指挥，见敌人如此顽强，
料定新五军军长一定在文家台。于是命令我军利用各种轻重武器，猛烈射击，压倒敌人火力，
不让敌人跑掉。

　　1月7日上午8时许，我军数十门大炮一阵怒吼，眼看着文家台阵地上象爆豆似 地开了花，
上空升起了团团的浓烟，文家台前沿阵地一下子被我军炮火摧毁变成了废墟。我们四连，在连
长明恒祥的率领下，冒着敌人的炮火和枪林弹雨，象尖刀一样，直插敌军心脏——指挥所。只
见一名高大战士，飞快地一个箭步蹿了上去，大喊：“举起手来，交枪不杀……”。就这样，
一场激战，活捉了敌军长陈林达。

　　文家台战斗很快结束了，所谓“王牌”新五军全部被歼。此一仗，在国民党军队内部震动
很大，致使蒋介石撤销了陈诚的职务。

　　2、四平战役

　　四平是东北各大交通输纽之一，军事要地，先后经历了 4次战斗。四平人民吃尽了战争的
苦难，真是血流成河，尸骨堆山。

　　1948年 3月，这是最后一次战斗。纵队命令我们七师十九团攻打四平。我们的任务是担任
主攻，从南大街开始往北打，一直到窑子街。在连长明恒祥的率领下，我们四连经过两个昼夜
的激烈攻坚战，圆满胜利地完成了任务。友邻兄弟部队也先后完成了任务，全歼了四平守敌。

　　战斗结束后，部队在西峰县一个农村休整。在此期间，开展了战斗评比活动。由于我在战
斗中表现积极、勇敢，在全团庆功大会上受到了表彰。而更重要的是1948年 5月，光荣地加入
了中国共产党，这是永生难忘的日子。

　　3、义县战斗

　　1948年 5月，部队经过休整之后，全体指战员向西进发。经过强行军，部队来到义县附近
的七里河、泥河子一带。根据上级命令，要首先拿下义县，然后再攻克锦州。

　　我们七师攻打义县的任务是：从城西大街开始，主攻到十字街钟鼓楼。这次战斗，我们十
九团担任第二梯队(预备队)。向城西迂回包围前进，到达指定地点待命，时刻准备战斗。兄弟
部队，经过两天一夜的激烈战斗，全歼了该县守城之敌。我团战士，虽然准备了足够的力量，
却没有用上，感到很遗憾。有的战士讲怪话：“白跑路，没打上，真冤枉”。没注意，被师首
长听见了，用湖南的口音告诫我们说：“仗，是有你们打的，而且要打大仗，打硬仗哩”！同
志们听了首长的话，高兴得唱起了军歌……

　　4、辽沈战役

　　1948年 9月打下义县之后，回过头来部队向南进军。将要通过大凌河的时候，国民党军队
30多架飞机，在上空盘旋，轮番轰炸扫射，企图阻挠我军渡河。为了抢时间争主动，我们全然
不顾，跑步前进，强渡大凌河。我们三纵队在韩先楚军长的率领下，很快到达了指定地点，在
锦州城北待命。

　　根据上级传达，蒋介石孤悬关外55万军队，是守是撤，一时举棋不定。中央认为要封闭、
歼灭在东北的蒋军，这是最为有利的时机。毛泽东主席预料到蒋军有撤出东北的可能性，为了
就地歼灭敌人，必须集中兵力控制北宁线，攻克锦州，关死东北大门。但林彪片面强调有困难，
主张先打长春，经过中央批评后，才下定决心。

　　9月12日，在林彪、罗荣桓的指挥下， 我军集中70万军队开始攻打锦州。蒋介石急忙调华
北、山东一部分兵力，组成东进兵团，并以沈阳兵力组成西进兵团，东、西两路增援锦州。

　　可是，我军在塔山、虹螺岘一线对敌东进兵团进行了英勇阻击，西进兵团也被我军阻击在
黑山、大虎山东北地区。

　　10月14日，我军以百万大军的绝对优势发起了声势浩大的辽沈战役。首先对锦州发起总攻。
十九团 701首长命令我们四连担任尖刀任务，直插敌人心脏——伪辽西省政府大黑楼。大楼外
围有铁丝网、地碉群，工事坚固，防守森严。城外有八米多宽、三米多深的护城河。为了歼灭
敌人的有生力量，上级专门为我们突击连配备了四辆坦克。

　　看！快看！三颗红色信号弹腾空而起。总攻开始了！辽沈战役打响了！山炮、野炮、榴弹
炮，万炮齐鸣。象过大年一样的热闹，景色十分壮观。成堆成排的的炮弹，在敌人阵地上开花。
一时间，打得敌人鸦雀无声。浓烟滚滚，尸体横飞，四辆坦克掉进了护城河，爬不出来。连长
明恒祥，立即命令轻重机枪掩护，爆破组上，用爆破筒炸毁护城河。没料到，一节爆破筒力量
太小，没炸开。接着又派第二个战士，用三节爆破筒连成一块。只听一声巨响，成功了，爆炸
成功了！一下子炸平了护城河，打开了前进的通道。冲锋号一响，我们全连一阵猛烈的冲杀，
机枪、冲锋枪、手榴弹，一齐对向敌人，把敌人消灭在阵地前沿，打开突破口，占领了敌人前
沿阵地(这是敌人第一道防线)。我军趁热打铁，不给敌人喘息之机，紧追不舍，猛打猛冲，又
是一阵猛烈炮火，摧毁了大黑楼前的阵地工事。当我们攻入大黑楼的时候，只见楼内堆满了砂
袋，一时找不到楼梯口。奇怪的是，敌人面向窗外，竟把我们当成他们自己人。所以，我们比
较顺利地把红旗插到大黑楼房顶，鲜艳的红旗飘扬起来。

　　锦州一仗，先后经过31个小时的激烈攻坚战。我四连夺取了大黑楼，配合兄弟部队全歼锦
州守敌10万人，生俘国民党东北剿总副司令范汉杰，缴获了大批军用物资。

　　为了防止东北的敌人逃往关内，锦州之仗刚刚结束，中央决定：“务必将廖耀湘兵团歼灭
在关外”。根据林彪的部署：四野派两个纵队及三个师对付锦西与葫芦岛之敌。同时一纵、二
纵、三纵等10个纵队27个师包围了廖耀湘的 5个军12个师。军长梁兴初驻守在黑山。黑山是廖
耀湘南退的必经之路。所以攻克锦州之后，我们不能休息，转过身来，又渡过大凌河，向东北
方向回师，经过急行军，在黑山、大虎山一带追歼、堵截长春、沈阳逃窜之敌。黑山成为兵家
必争重地。当敌兵团司令廖耀湘察觉我军主力回师黑山，十分慌乱，不惜投入重兵，企图拿下
黑山。

　　10月21日，廖耀湘派向风武打黑山。此时，黑山上的我军并不多，可是敌一师师长向凤武
攻了两天也没攻下，并动了新一军的重炮，也无济于事。廖耀湘感到事态严重，将他的嫡系新
一军派上去，企图以绝对优势兵力压制我军，攻下黑山。此时，我军军长梁兴初已率十纵和一
个独立师进入黑山、大虎山。

　　10月23日拂晓，敌新一军在其军长潘玉昆的指挥下，向我黑山十纵阵地发起猛烈攻击。激
战之中，刘亚楼来电给梁兴初，务必使敌人在我军阵地前沿横尸遍野，不得前进一步。只要坚
守三天，西逃之敌，必遭全歼。梁接此电，当即用电话命令各师，死守三天，不让敌人前进一
步。敌新一军军长亲临督战，我军顽强抗击，多次发动反击。战士们端起刺刀，冲出战壕，向
敌人杀过去，将敌人杀得溃不成军。廖耀湘一怒之下，下命宪兵队枪毙了七十一军九十一师师
长戴海荣。

　　至10月24日，敌人仍无法攻下黑山。潘玉昆下令，派青年军二○七师三旅上阵猛攻。青年
军是以“三民主义”为思想武装的部队，对共产党怀有刻骨的仇恨，打起仗来，十分卖命。下
午15时，青年军死伤惨重，但仍象潮水一样冲上来。石头山、92高地相继失守，101 高地成了
高家屯一线最后一个制高点。青年军集中了两个营的兵力，再次扑向101高地。坚守在101高地
的我军是一个营加两个连，此时只剩20多人。面对 6 700敌人，我军战士仍利用有利地形打退
了敌人的4次冲锋。最后，101高地失守。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军强大的山炮火力，从天而降，
覆盖了整个阵地。经验丰富的我军战士，立即趴在坑沿上。炮弹爆炸，在敌群中频频开花。同
时我二十八团两个营，在副团长兰芹率领下，开始反击。冒着敌人炮火，向 101高地猛打猛冲。
我方炮火一停，战士们立即冲上去，展开了肉搏战。梁兴初在指挥所里，从望远镜中看到如此
英勇的战士，感动得热泪盈眶。经过半个多小时的拼杀，我反击部队，全歼了 101高地上的青
年军。其他反击部队，也相继夺回了石头山、92高地。这一天(24日)，阵地最终还是牢牢的掌
握在我军手中。

　　10月25日凌晨， 敌新六军军长李涛率领全军攻打黑山阵地。集中了一百多门重炮，对101
高地猛烈轰击。上午 8时许，10多架敌机在黑山上空对阵地轮番轰炸。可是，当敌人冲锋时，
出乎预料，山上又飞落下来一排排手榴弹，在敌群中爆炸。所谓“王牌”新六军首次攻势失败。

　　新六军连续发动“敢死队”、“效忠党国先锋队”，对 101高地攻击。我军在弹药耗尽的
情况下，101高地再次失守。

　　此时，我军伤亡很大，极度疲劳。作战参谋建议，待天黑再反击，保证能夺回阵地。梁坚
持自己意见；假如到晚上再进攻，敌人就修好了工事。梁接着说：我们疲劳，敌人更疲劳。现
在攻，等攻到山头天就快黑了，天一黑就是我们的天下。二十八师血战了 3天，伤亡很大，难
以再抽出兵力反击。在梁的动员下，师部的通讯员和参谋人员都投入了战斗。梁命令：全纵的
炮火，集中轰击101高地。黄昏后，反击部队又一举夺回了101高地。

　　黑山之战，我军打出了威风。而敌军廖耀湘兵团，士气低落，妄图撤回沈阳向营口逃跑，
想突出重围，可时间来不及，不允许他多想。正在这时，我们七师二十一团发现敌人指挥中心
在胡家窝棚。为了不失战机，三营长命令：直插胡家窝棚，狠打敌人指挥机关。这时，已处于
敌我混乱之中，敌中有我，我中有敌，联络困难，指挥失灵。正在这紧张时刻，韩先楚军长来
了，他要求各指挥员靠前指挥，以乱制敌。哪里有枪声，就打向哪里，大胆前进，乱中求胜。
这样，大大发挥了指挥员的主动性和灵活性。经过三个昼夜紧张地追歼堵截战斗，终于歼灭了
长春、沈阳逃窜在黑山、大虎山一带的敌人，活捉了敌军第九兵团中将司令廖耀湘。

　　11月 2日，我军解放了长春、沈阳、营口。此时，中央军委命令：东北野战军第三纵队改
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40军，韩先楚任军长。1948年9月12日至11月2日，50天时间我军共歼敌47.2
万人。从此，宣布辽沈战役结束，东北全境解放。

　　5、平津战役

　　辽沈战役结束之后，上级首长命令我们说：“我们要配合关内兄弟部队解放华北、华中南，
解放全中国”。于是，我们东北84万大军在林彪、罗荣桓的率领下，浩浩荡荡入关作战。1948
年11月23日从锦州出发，经过一个多月的行军，我部到达了北平外围南苑机场，迂回包围北平。
我们一一八师三五二团全体指战员在机场集结待命。一天，正在吃早饭的时候，忽然迎面冲上
来12辆坦克，敌人企图向外突围。我们立即放下碗筷，进入阵地。待敌人坦克走近的时候，用
平射炮和拉雷猛烈开火。几分钟，一阵激战，炸毁了敌人前面的 4辆坦克，其余坦克狼狈逃窜。

　　为了迅速了解和掌握敌情，除了上级派出地工人员以外，师首长还要直接了解一些具体现
实资料。所以，701 首长命令我们四连，配合侦察部队，实施夜间干扰、袭击敌人，诱敌暴露
目标，进行火力侦察。

　　当时，华北国民党傅作义部除有5万人分驻绥远和大同外，另拥兵50万人，位于山海关(西
到张家口)，约500公里的地带上，并以塘沽为海上通道。在军队中，属于傅作义嫡系的有 7个
师，蒋介石系统的有25个师。

　　在此之前，蒋介石已提出过，要傅作义南撤，加强长江防线。傅作义对蒋介石的排斥异已
深怀戒心，不愿南撤。此时，傅作义所部已为我军在东北的胜利所震慑，成惊弓之鸟。他估计，
辽沈战役后，需三个月到半年的时间或第二年春，我军才能入关作战。傅作义根据“暂守平津，
保住海口，扩充实力，以观时变”的方针，不断收缩兵力。先后放弃了承德、保定、山海关、
秦皇岛等地，准备随时从海上南逃或西窜绥远。如果傅作义撤走，我军虽然不战而得平津，但
长江防线加强，会对今后作战不利。因此，稳住华北之敌，使他不速南逃、西窜，就成了就地
歼敌之关键。

　　根据作战部署，我军以神速动作，先用“围而不打”或“隔而不围”的办法，完成对北平、
天津、张家口之敌的战略包围和战役分割。截断他们企图南逃西窜的通道，并调动原驻天津、
塘沽敌军九十二、九十四、一○五军进到北平，随后采取先打两头、后取中间的顺序发起总攻。
12月下旬，攻克西头的新保安、张家口。在新保安歼灭傅作义嫡系主力三十五军 1.6万人，在
张家口歼敌十一兵团部一○五军5.4万人。

　　1949年1月10日中央军委决定：由林彪、罗荣桓、聂荣臻三人组成平津前线前委。

　　当时，东头天津的守敌拒绝接受和平改编。1月14日， 我军以强大的兵力发起对天津的总
攻。经过29个小时的激烈战斗，攻克了重兵守备的大城市，歼敌13万人，活捉天津守备司令陈
长捷。

　　天津解放后，塘沽守敌，乘船南逃。

　　为了使北平这座举世闻名的古都免遭破坏，我军在围城后，派出代表同傅作义接触。由于
我军力量强大和作战部署的迅速完成，加之中国共产党人的耐心工作和各界人士的敦促，傅作
义终于顺应民意，命令所部国民党官兵出城听候改编。这时，我军部队全体指战员，埋伏在出
城大路侧面，严阵以待。

　　1949年1月31日，傅作义部队移动完毕，我军进入北平。宣告，北平和平解放。

　　平津战役，历时64天，歼灭和改编敌军52万多人，除在绥远有意地保留一部分敌军，基本
上解放了华北全境。经过一段时间，绥远敌军在董其武率领下，于1949年 9月通电起义，接受
改编。

　　于是，对今后如何解决敌军问题上，有了天津、北平、绥远三种范例。

　　辽沈、淮海、平津三大战役，无论是战争的规模，还是取得的成果，在中国战争史上都是
空前的，在世界战争史上也是罕见的。

　　这三大战役，从1948年9月12日开始到1949年1月31日结束，历时4个月19天，共歼敌154万
人。使国民党赖以维持其反动统治的主要军事力量，基本上被摧毁，为中国革命在全国胜利奠
定了基础。

　　1949年1月31日，北平解放。2月 3日，我军百万大军士气昂扬地参加了庄严隆重的入城仪
式。战士们迈着整齐的步伐，浩浩荡荡步入北平城，光荣地接受了天安门城楼上中央及国家领
导人的大检阅。中央领导不时地向我们招手致意。围观在马路两旁的人群，拥挤得水泄不通，
高喊：“毛主席万岁！共产党万岁！解放军万岁！”等口号。口号声、歌声、锣鼓声、鞭炮声
连成一片，惊天震地，响彻云霄。一直到下午15时，游行任务才算结束。

　　6、两广战役

　　天津战役结束之后，上级首长教导我们说：“不要因小小的胜利而骄傲，我们还要坚持不
懈地配合兄弟部队，解放华南，解放全中国”。

　　于是，我们“东北大军”，于1949年 3月从北平出发南下。这时，毛泽东主席发出：“大
军向前进，生产长一寸，加强纪律性，革命无不胜”和“将革命进行到底”的号召。在这些号
召的鼓舞下，全军上下，人人精神奋发，个个斗志昂扬，南下迅猛。4月，到达了开封。5月，
解放了武汉。

　　此时，我的脚后跟作了手术，经短期离队治疗后，返回了部队。

　　为了迅速追歼白崇禧残部，上百万解放大军强渡长江，一举解放了长沙、芜湖、南京、杭
州、南昌、上海等地。国民党败局已定。

　　部队在南下的进程中，有的战士说白崇禧的残兵败将，不勘一击，他怕的就是东北大军。
有的说，轻敌思想要不得，不要给人随便扣大帽子。“喂，你们都不要吵了”。还是班长给圆
了场。说，“不要吵，要看毛主席是怎样说的，在战略上要藐视敌人，在战术上要重视敌人。
你们究意是谁说得对，各自去理解吧”！

　　在南下行军途中，行进越来越艰苦。白崇禧残部，坐着汽车沿着公路向南逃窜，日行夜住。
我军乘胜追击，负重越野徒步行军。为了快速追歼白崇禧残部，部队首长命令我们：昼夜兼程，
我们的两条腿，一定要撵上敌人的汽车轮子。

　　白匪节节溃退，我军南下紧追。为了我们的两条腿能赶上敌人的汽车轮子，我军跋山涉水，
昼夜兼程。不仅穿越了原始森林，而且还爬过了高山峻岭，踏过无数羊肠小道，翻过数不尽的
沼泽泥潭，还不得不翻越“十万大山”。白天烈日当头，汗流夹背；夜间披星戴月，蚊叮虫咬。
夏季多雨，道路泥泞，一连多日的急行军、强行军，累得战士们头昏呕吐、鼻肱流血，甚至于
出现休克。为了及早消灭敌人，战士们发扬了团结互助的精神，争抢着帮助别人扛枪、背被包，
不使一个人掉队。为了不让敌人跑掉，全军部队以每天 100多里的速度，夜以继日地行进。行
军速度一天比一天加快、日行里程一天比一天增多。由每天行程120里加快到 150里、180里、
200里、250里，一直到 280里。这种超负荷的强行军，是陆军史上少有的奇迹。南方烈日，晒
得战士们喘不过气来。没有水喝，渴得喉咙象冒烟一样难受。两广山区，荆棘丛生、坡陡崖险。
一不小心，就会连人带马掉进一眼望不见底的山崖。战士们前后互相拉着、扯着、爬着，爬过
了高山峻岭。40多天的行军，有38天降雨。战士们脚淌泥水，长途跋涉。天气湿热，毒蚊、毒
虫甚多，战士们被叮得满脸是泡。被毒蛇咬上一口，更为可怕，轻者流血发烧，重的危及生命。
长时期的昼夜行军，累得人一边走，一边打磕睡，有的人一下子跌倒，便睡着了。许多战士双
腿象灌了铅似的沉重，几乎走不动了。尽管累得大家人困马乏，不管怎样，当时大家只有一个
念头，为了快速追歼白崇禧的残余匪帮，一定要坚持到底。前进一步就是胜利。

　　敌人坐着汽车、沿着公路向南逃窜；我们用两条腿步行，紧紧南下追击。就在这种情况下，
终于赶到了敌人的前面，出其不意地出现在敌人面前，阻住了敌人南逃的退路。这时的敌人，
一触即溃。当我们接近敌人的时候，大喊：“交枪不杀”，没打几枪，敌人就乖乖地向我军缴
械投降了。

　　就这样，广西小董一仗，消灭了白崇禧、余汉谋两个兵团部的主力，缴获了大批武器装备
和军用物资。有一个俘虏兵说：难道解放军是神兵，昨天听说离这儿还有 500多里，怎么今天
就来到眼前了？真是不可思义。

　　小董一仗的急行军，是超负荷的强行军。日行280里，创造了世界陆军史上的最高纪录。

　　7、海南岛战役

　　1949年12月毛泽东主席来电：“第四野战军司令部，你部在两广战役结束后，以四十军、
四十三军进攻琼崖，争取在春、夏两季解决海南岛问题”。从此，我们全军又从广州出发，向
西南方向挺进。

　　海南岛是中国的南大门、军事要地。蒋介石失去大陆江山之后，退守到台湾、海南岛。为
了适应战争形势发展的需要，我军于1949年12月来到祖国南部的雷州半岛。部队首长命令我们
说：“你们陆军要变成海军，还要完成解放海南岛的任务”。

　　根据敌军兵力、火力的部署，虽属溃败之旅，但也不容忽视。狗急了还会跳墙，何况我军
面临的困难很大。北方人多，不习水性。渡海作战，没有航船。当务之急是加紧渡海前的准备
工作。一方面要提高水上作战技术，另一方面要尽快解决船只问题。于是，我们开始了渡海作
战的技术训练。夜间练，白天谈。官兵齐上船，向当地渔民，船工请教、学习、掌握潮水涨落
规律。仅两个多月的时间，我们这些“旱鸭子”初步学会了海上游泳、掌舵、摇橹、风向、气
象、海流及水上航行等作战技术。在岸上还学习了荡秋千，走浪桥等。此外，军里还培训了2 000
名水手和机帆船司机。战士们把汽车发动机卸下来，装在木船上，改装成机帆船55只。

　　1950年 4月16日，新华社播放了《告海南同胞书》。号召海南人民积极行动起来，配合解
放军消灭国民党残敌，解放海南岛。广东军区司令员叶剑英发表了告海南岛国民党官兵书，令
其“停止抵抗，接受改编”。

　　(1)英雄的血迹染红了海南的水面

　　1950年4月16日叶帅发表了告敌官兵书的通告，敌人毫无表示。对此，当天下午一一八师9
号首长命令我三五二团为先遣部队，提前一个月从雷州半岛出发，直扑海南，偷渡 300里的海
面。不料出现了意外。海上起了风，而且天降大雾，对面不见人，伸手不见五指。当时，最担
心的是，怕天亮前登不了陆，一旦被敌人发现，只能处于挨打地步，有全军覆没的危险。怎么
办？只有一条路，背水一战。于是我们加大力气摇橹。摇得快的，走在前面。慢的，掉队在后
面。由于雾大，对面不见人，前后失去了联系，指挥不得统一。原计划半夜12点登陆，这一下
雾，到次日拂晓时大部分船只还没有靠岸。不大功夫，太阳出来把雾照散。我们上岸后，回头
一看，还有两只船掉队落在后面，被敌人两艘兵舰发现，阻挡船只的前进。随之，又来了 4艘
敌舰包围了我军木帆船。上空还有10多架敌机扫射、投弹、轰炸。可想而知，这两只木帆船的
兵力、火力是难以应付、战胜敌舰的围攻和飞机的轰炸的。可是，我们的战士并没有屈服，他
们使用仅有的炮火，以英勇顽强的拼搏精神，炸毁了一艘敌舰。最后，两只船上的指战员，全
部牺牲了。为祖国、为人民、为解放海南岛流尽了他们最后一滴血。英雄的血迹染红了海南的
水面。

　　亲眼目睹、望着这两只船上战友们壮烈牺牲的场面，一下子失去了 200多名可爱的亲密战
友，我们的心情该有多么难过，心如刀绞，实在是忍无可忍。我们强烈要求首长下令，立刻出
击报仇。可是 9号首长(师政委)安慰我们说：“他们是解放海南岛的英雄、烈士，他们的牺牲
是有价值的。不要难过，要把悲痛化为力量，我们要为死难者报仇，坚决解放海南岛”。我们
四连的全体同志在师首长的鼓励下和死难者的影响下，更坚定了杀敌的勇气和克服困难的决心，
与敌人开展了殊死战斗。因为我们在海上迷失了方向，登错了地点，陷入了敌人的包围圈。登
陆以后，我们三五二团在岛上与敌对峙在一个山坡上。敌人企图一举消灭我们，集中了 4个师
的兵力和无数的飞机大炮，包围着我们一个团。我们坚持了三天三夜，带的干粮，早被海水浸
泡没了，没饭吃，没水喝。但只有一个坚强的战斗信念，冲出敌人火力圈。我们六班，由16人
(渡海作战期间是单船组织，甲种编制)减少到12人，又减少到9人。一排长和我，加上7名战士
仍然陷入敌人火力包围之中。此时，我们已和部队失去联系，不得不坚守阵地，保存生命和力
量。可是敌人一个班冲锋上来了，重机枪发现了我轻机枪的阵地目标，向我六班猛烈扫射。刘
排长左腿中了 5发子弹，由于流血过多，光荣牺牲了。又失去了一个指挥人员。我立即接过排
长的机枪，变换了阵地，与全班战士共同用机枪、手榴弹等武器，猛烈向敌人开火反击。一阵
激战，打退了敌人的又一次进攻。激战中，小何(何士库)也牺牲了。这时，弹药已不多了。太
阳快落山时，我们 7人趁黄昏之机转移出阵地，钻进了茂密的原始大森林。听到敌人搜山时的
吼叫，并没被敌人嚎叫所吓倒，也没有因被围困而畏惧。相反，更增强了对敌愤恨的决心。我
们 7名同志，在黑夜的森林里，向党举手宣誓：“为祖国，为人民，为解放海南岛，党和人民
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需要我们献身的时候到了，一定为死难烈士报仇。那怕剩一个人，这个
人就要奋战到底，决不投降”。宣誓之后，继续在密林中摸索前进。一夜之间，只走20里。次
日拂晓，路遇一个水稻田。因为三个昼夜没有吃喝，真是头昏眼花，见到稻田里漂浮一层铁锈
般的浮着物，顾不得什么脏不脏，就象久旱遇甘泉一样，我们 7个人都尽情地喝了个饱。虽然
觉得粘糊糊的，不是滋味，可是都感到非常痛快。喝完水，同志们脸上都流露出一种满足心理
和难以形容的兴奋。“什么人？”正在这时，忽然从前面灌木丛中闪出一个人影来。我们又作
好了战斗准备，隐蔽起来。待那人走近的时候，待仔细一看，不是敌人，而是可爱的海南游击
队。他看到我们头上的“八一”帽徽，赶快打手势，表示他是海南游击队来寻找我们的。大家
高兴得互相拥抱起来。一面欢乐的交谈着，一面往前走，不知不觉地走了30多里，就到了海南
游击队的根据地。与我团失散的同志和琼崖纵队胜利会师了。

　　(2)海南人民慰问大军

　　为了迅速追歼敌人，我部随同解放大军继续向南进军。经过“五指山”地区，看到黎族人
民过着那种牛马不如的裸体生活，实在令人惊奇？当时我们还在想，他们为什么这样落后，难
道他们有爱好裸体的习惯吗？其实不然，他们常年饱受国民党反动统治和残酷压迫，封锁布区
和其他物资进山，逼得黎族人民过着完全与外界隔绝的生活。

　　五指山地区的一些黎族同胞自动前来慰问解放军。有一次，当部队将要进村宿营时，有两
个黎民百姓牵着一条耕牛来到我们四连表示慰问，被连长明恒祥谢绝了。转眼之间，连人带牛
不见了，连长赶忙派通讯员小刘到处寻找，结果看见两个黎族百姓在村外大树旁，正在绑牛，
准备要杀，被通讯员拦阻，一同返回了村子。明连长又强调说：“耕牛是黎民家庭的主要生产
力，要保护，不要杀”。两位黎民百姓被连长劝说后，回去了。但是没想到，第二天清晨，担
来两挑子鲜红的牛肉。事后得知，他们是半夜在二里以外的山沟里将牛杀掉的。他们这种诚恳
着实热爱解放军的真挚感情，深深感动了全体战士。听到解放军将要来到的消息，他们自动组
成代表队，还写了一面红旗：“我们黎族代表前来慰问大军”，举旗列队，后面是10几担慰劳
品，有椰子、菠萝、香蕉、鸡、狗、猫等。也有小旗上写着：“圣贤军，圣军、万岁军”等。
这支慰劳队，在部队后面已经跟了三天了。在途中，自带的口粮全用光了，肚子再饿，自己却
舍不得吃一点担中的慰劳品。

　　(3)临高山战斗

　　部队经过短暂的休息后，上级命令我们三五二团，要拿下海南岛的制高点——临高山，准
备接应渡海大军登陆。我们通过敌人40里的封锁线，沿着乡间小路，准时在半夜12点到达了临
高山角下。连长命令：一排向左，二排向右，三排负责正面，迂回包围上，消灭山上守敌。不
大一会儿功夫，我们就越过了第一道铁丝网，敌人没有发现。了解到守敌只有一个班。二排六
班抡在七班前头，活捉了两个舌头， 紧接着我们六班跳到了 “掩蔽部”的洞口，端起冲锋枪
“不许动”、“交枪不杀”，一个班10多个敌人正在睡大觉，被我一排一枪没打，就当了俘虏，
全部活捉。

　　几十分钟后，听到北侧300多米处的主峰响起了枪声。

　　这时，我们利用缴获敌人的轻重机枪和火炮的火力，封锁了山下整个临高县城的敌人阵地，
使敌人火力点发挥不了作用。在琼崖纵队和先遣部队的配合下，歼敌六十四军一三一师三九一
团大部，击溃三九二团，经过不到 6个小时的激战，全部歼灭了县城守敌。占领了临高山至花
场港间各登陆场，渡海大军顺利登陆。临高山一战的胜利，为海南战役向纵深发展创造了先决
条件。

　　(4)血战五昼夜，解放海南岛

　　渡海大军一一八、一一九、一二○计三个师，都是我四十军的战友。汇合一起并肩作战，
向纵深发展。

　　5月22日东线我四十三军一二八师在黄竹、美亭地区与敌人二五二师的2个团遭遇，被我一
二八师包围，薛岳闻知，调六十二军 4万多人，从外线将我一二八师包围，企图一口将我师吃
掉。一二八师以少数兵力抗击外线，集中主力于内线，死死围住敌一二五师。战斗十分激烈，
无数的枪弹、炮弹从空中掠过，尘土与硝烟将天地连成一片，双方都付出了沉重代价。我三五
八团某连攻打一个阵地，全连150人，最后只剩下一个排长、6名战士，仍在坚持战斗。四营长
刘连科端着冲枪，身先士卒冲在前面，向敌人猛打。三排长刘万民率 7名战士冲进敌人阵地，
一连炸毁敌碉堡5座，最后只剩3个人，其中一名重伤。待我四十军七团的兵力赶到，对围困一
二八师的敌人又形成合围之势。战场形势复杂紧张，形成了包围与反包围，内线作战与外线作
战同时进行，敌中有我，我中有敌的复杂局面。战场上已听不到炮声，因为任何一方的炮弹，
都可能伤及自己人。

　　入夜，激战仍在继续，血与火将大地连成一片，天空映成白昼，杀喊声彻夜不息。直到次
日23日晨，我军夺得了战场上的主动权，全歼敌三十二军二五二师，俘敌 400余人。薛岳此时
猛醒，才知解放军主力已经登陆。可惜，已为时太晚。再抵抗，只能更加损兵折将。薛岳下令：
“全线撤退”。

　　23日夜，薛岳登上三亚机场的飞机遁逃台湾。

　　以后的战斗，势如破竹。

　　24日，我四十军一一八师与四十三军一二七师并肩作战，向海口发起进攻。守城之敌，一
触即溃，俘敌 600余人。我们三五二团从海口、文昌地区直插榆林、三亚，韩军长命令我一一
八师用缴获的汽车，组成一个快速营，沿东线环岛公路，迅速追歼敌人。

　　25日 3时，追上一股国民党逃兵。毫无斗志，其状如丧家之犬，一打就败。我军以一个营
的兵力，俘敌2 000余人。

　　27日晨，我们一一八师跑步追击到达万宁地区，阻截了国民党三十二军大部和六十二军残
部。一阵激战，将万成东岛港内正向4艘军舰上撤逃的敌军击散。击伤敌舰 3艘，俘敌3 000余
人，我们四十军一一八、一一九师于30日上午追到榆林、三亚地区，占领琼南机场，切断了敌
人从空中逃跑的退路。战斗进行到1950年5月1日，枪炮声才逐渐平息，海南岛全部解放。在此
战役中，我军官兵牺牲4 614名。他们用鲜血和生命换取了中国第二大岛——海南岛的解放。

　　四、出征朝鲜

　　解放海南岛的任务完成以后，部队准备到河南开发生产建设。突然，情况有了变化，改变
了行动方向，乘专列北上，直达丹东。有人透露朝鲜内战爆发，美国派遣陆、海、空三军参加
朝鲜内战。

　　1950年8月，以美国为首16个国家组成“联合国军”进入朝鲜，支持南韩李承晚一系。9月，
美军又在仁川登陆。随之，汉城失守，美军进入“三八”线，眼看要到中国边境。在这危机关
头，金日成给毛主席来电：请求援兵入朝。城门失火，殃及鱼池，唇亡齿寒啊！把战火烧到中
国鸭绿江边。中央军委果断决定：组成志愿军，赴朝作战。上级首长命令：要抗美援朝，保家
卫国。于是我们第一批志愿军于1950年10月19日下午 6时从丹东出发，雄纠纠，气昂昂，垮过
鸭绿江大铁桥，与朝鲜人民军并肩作战。

　　鸭绿江大桥是我军前后方惟一的联系通道。尽管有几百门高射炮和高射机枪，日日夜夜守
卫着大桥，还经常被敌机炸毁，大大影响我军正常通过大桥。

　　志愿军过江，在鸭绿江两侧架起了浮桥，兵团分4路过江。

　　入朝初期，人地两生，有些不便。美军装备远远超过志愿军，供应线屡被敌机截断，白天
无法行军，全靠夜间行进，而且火车汽车都不敢开灯。入朝初期，并不乐观。我们到达满浦，
便感到了浓烈的战争气味。路上行进有困难，那怕有一小小异常动静，都会招来敌机轰炸。部
队在有限的路面上前进，十分缓慢。白天不敢冒然行动，只好晚间行进。一到夜里，人流汹涌，
车辆拥挤，吵吵嚷嚷，直到天亮。我们主力部队每夜以20～30里的速度在路上爬行。有一天，
在行军路上发生了一件不幸的事。司令部翻了一辆车，作战科王科长当场牺牲了，其余几个人
也受了伤。还没打仗，就出师不利。入朝 7天了，每天宿营在树林里。我一一二、一一八师经
过南浦和朝鲜人民军相会，彼此分外热情。

　　1950年11月，拉开了志愿军入朝的战争序幕(韩军长任兵团副司令员兼四十军军长)。韩军
长以三十八军 1个师诱敌，打打退退。美军本来就轻视我军战斗力，误以为不勘一击。于是，
大举进攻，在我军牵牛战术下毫无察觉。麦克阿瑟狂言，在圣诞节前结束战争，美军都作了回
国过节的准备。却没有料到，已经一步步地走进了我军早已张开的袋里。志愿军入朝完全出乎
美军意料，但却也不将志愿军看在眼里。麦克阿瑟一意孤行，企图趁我军立足未稳之时，一举
将志愿军消灭在北朝鲜。根据种种迹象，上级判断美军可能要发动一次新的攻势，我军借此机
会诱敌深入，打他个歼灭战。我三十八、四十、四十二计 3个军从后路插进去切断敌人退路，
前后夹击，打他个措手不及。彭总看出韩军长有些担心，又集中 6个军于西线，由韩军长率三
十八、四十二军实施迂回战术，向价川，顺川方向突击，断其退路。以一个军的兵力，西阻来
自兴洞球场的援兵。另外 3个军给青川江英美正面以打击。三十八军配合我四十军集结在熙川。
一一二师说：敌人占领熙川，人民军说：是黑人，是美国一个黑人团。

　　一一七、一一八师向苏民洞进攻，一定要拿下飞虎山、云山。特别是云山，是关系着扭转
整个朝鲜战场的关键，所以，我军下达了死命令，只准打胜，不准打败。特别是拿下云山，是
扭转整个朝鲜战局的关键一仗。这时我们已经坚持了三天三夜，没粮没水。阵地上敌人尸体千
具，我们寸土未失。此时，敌人一个营的兵力南逃，首长命令我全营，轻装上阵，沿山沟猛追
猛打，不让敌人跑掉。我们跑步追击了70多里，一阵激战，全歼了南逃之敌。

　　这时，云山之敌已全部被歼。彭总满意地和三十九、四十军首长握手。

　　联合国军在麦克阿瑟的指挥下，土耳其旅进至风呜里地区；美二十四、二十五两个师进至
大川；英军二十七旅进至定川。这样，兵力分散，侧翼暴露，乃兵家之大忌，敌军呈现败局。
麦克阿瑟过于自信了。

　　我们截断了南韩伪军七师西逃之路，炸毁了武陵里公路大桥，阻击南北援敌。敌五十八团
在空军火力掩护下，妄想突围，被我军火力压住。傍晚，除少数逃窜外，大部被歼。我军由德
川向价川进攻，打退了土耳其旅的阻击，歼敌6 000余人，缴获大炮 200余门，汽车1 300多辆，
坦克14辆及大批军用物资，迫使美军由进攻转入后退防守，这是第一次战役。

　　1951年 1月开始第二次战役，韩军长率我三十八、三十九、四十、五十军在天寒地冻之际，
从高浪浦行军到永平(34公里)，向仪政府发起突然袭击。

　　在气温恶劣条件下，部队出现了冻伤。战士们徒步涉津江，突破敌防阵地，向纵深发展，
深夜攻占了七峰山一线，将南韩六师击溃。次日，我军向汉城、水厚方向追击，将英军一个营
和第八骑兵团一个中队包围，经过奋战，全歼了这支联合国军，占领了汉城。同时，我三十八、
四十两军追歼敌军至仪政府，歼敌一部分。汉城美骑兵一师，二十四、二十五师和美二十七、
二十九旅及土耳其旅，全部南逃。由于我军后方供应线遭到破坏，供应困难，只能依靠随身携
带一周的干粮维持。因此，首长命令，停止追击。这是第二次战役。

　　第三次战役。经 7个昼夜的连续奋战，歼敌19 000余人。每到一地，立即随时修筑工事，
每个战士的手，都磨起了血泡。经过艰苦努力，一个又一个的坑道完成了。成为防御体系，敌
人来，占了上面，下面还属我们的。等敌人进入阵地，我们就反击，造成他极大伤亡。敌人毫
无办法，这是第三次战役。

　　1952年 5月，克拉克接任李奇微为联合国军总司令。这一变化，引起了我军的注意，敌军
可能采取新的战斗措施。因此，我军主动反击，第一次反击歼敌 8 300多人。第二次反击，黄
昏时刻用7个军760门大炮向敌23个目标发起强劲攻势，战斗异常激烈。到次日晨，除 2个目标
未攻克外，其余均被占领，这是第四次战役。

　　第五次战役，也叫上甘岭战役，是几年来少有的一场恶战。在敌陆、海、空三军猛烈炮火
攻击下，我军工事几乎全部被毁。敌军除常规武器外，还使用了毒气弹、细菌战、汽油弹、催
泪弹等灭绝人性、杀伤力强的化学武器(违犯了国际公法)。陆地上的植物、动物、石头、砖瓦、
土块全部在燃烧，变成一片瓦砾。我军人员伤亡惨重，被迫转入坑道作战，激烈程度空前。敌
我双方都投入大量兵力，经过43天恶战，我军歼敌 2.5万人，缴获大批武器。在中朝人民联合
反击下，无论敌人使用什么武器，都无济于是，终归挽救不了其失败的命运。这是一次侵略与
反侵略，正义与非正义的较量。实践证明，一连五次战役，打得敌人不得不在谈判桌上签字。

　　1953年 7月27日，美军在板门店停战协定上签了字。历时近三年的抗美援朝战争，终于以
中朝人民的胜利而结束。

　　我是云山战斗挂彩下来的。从此，离开了英雄的朝鲜，返回了祖国。经过康复医院检查，
定为二等乙级伤残军人，不适合重返前线工作。

　　为了开发建设“北大荒”，于1957年转业到黑龙江垦区依安农场，立业成家，儿女双全，
丰衣足食，过着富裕幸福的生活，享受着前人没有享受过的天伦之乐。但昔日的战场上那些枪
炮震耳欲聋的轰击声，那些冲入云霄的火光和浓烟，还常常出现在我的眼前。难忘那每一个战
斗历程和牺牲了的那些亲密战友们……

　　(作者生前系依安农场离休干部、残废军人，解放战争、抗美援朝战斗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