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多年前的渤海镇,也就是1300多年前的渤海国故都的所在地,周边的石岗和森林,虎、豹、熊、狼、野猪、狍子、鹿,经常出没。各村里都有炮手,那时候野生动物还没受到保护呢。
1970年的2月,正月初五那天,我从“五类分子”学习班解放出来,当天就戴上了大红花,光荣地插队了。生产队离我家有200来米远,不用搬家,也就是宁安县渤海公社团结大队第四生产队。心情还不错,总算摆脱了无休止的批斗。
来到生产队的时候,想要活干,生产队长李涌泉说:“都猫冬呢,没活,开春再说吧。”
就在这天,听说有人在炕头上捉了一只活狍子。这消息无疑给比较沉闷的春节带来了莫大的欣喜,纷纷前去看个究竟。
谁家?第四生产队社员张福祥的家,也就是他和刘占祥、梁荣清一块在炕头上抓的。
张福祥那年才24岁,我们早就认识。他是生产队的硬手,个头有1.75米,是有名的车把式。他赶的四马平板胶轮车,多咱都是打头的,后边跟着四五辆,浩浩荡荡。空车时,他总是站在车板上,任凭路不平,他能不摇不动。略显几分威武。
他怎么就能在炕头上捉到大狍子呢?主要是天时和运气。
当年的雪特大,大地一片银白,压扁的雪路上也有一尺厚。没冬眠的动物饿得实在受不了啦,纷纷进到村镇找吃的。有位大婶喂鸡,发现多了不少只鸡,细一看是野鸡来抢食儿,一喊全飞了;土台子村的狩猎组长马炮儿(当时允许打猎)用三八大盖枪(日伪时期造)在石岗子上一天打过五只狍子;撵兔子成了风,真有不少人逮住的。这就是炕头狩猎的天时。
雪天加上春节,老牛老马都歇着啦,车老板也都放假了。张福祥天生好动,找了几个人玩扑克。那时是不准动输赢的,一分钱都不行,党支部管得可严啦,顶多输家在脑门上贴纸条。四个人盘腿坐在溜滑的炕上,(糊墙纸刷的油漆)玩得正高潮,突然“哗啦”“扑腾”一声,大玻璃窗粉碎了,一只狍子落到了四个人的中间。在那百分之一秒的瞬间,人和狍子全怔住了,尤其是狍子傻乎乎地定格了,不知道是进了天堂还是地狱。张福祥手疾眼快,一把拽住了狍子腿,接着大伙也都伸手了,活生生地把大狍子按到了炕上。张福祥怕狍子反攻,竟然用身子压着,连狍子的尿和粪蛋都挤出来了。刘占祥是本命年,扎条红裤腰带,抽下来就把狍子拴个结结实实。这一过程,最多没用上半分钟,也就产生了炕头狩猎的真实故事。
狍子怎么会撞碎玻璃窗进屋了呢?都是人们撵的。这只狍子进了镇,立刻就有人拎棒子撵,不大工夫聚集了一大群人,呜噢喊叫,狍子惊了,进了老张家院,不懂啥是玻璃,一头就撞进来了。可见当时的野牲口真多呀!
狍子被绑在地,看热闹的人群把屋里挤了个风烟不透,直到张福祥扫碎玻璃和用棉被挡上了漏风的窗户,人们才渐渐散去。